溫大,家裡排行老大,今年24歲,夔州衛正丁。
三月前隨指揮使吳良德入衛大官於白帝城,本以為是個苦差事,沒曾想因禍得福,撿到個大機緣。
他帶著手下小旗恰逢其時救了兵備大人。
事後衛裡酬功,擬升任他為總旗。不料文書報上去卻被兵備大人打了回來,並託貴哥兒捎來一句話:“本官的救命之恩,豈是一個總旗就能報答的。再擬!”
吳良德那時正有求於葉宰,對兵備大人的話立馬當做頭等大事來辦,連夜划船回奉節,召集同知、僉事、鎮撫開會。
起先大家議的是試百戶。
但吳良德回憶起貴哥兒說話時的輕蔑口氣,索性把牙一咬:“也別什麼試百戶了,我看就直接給個百戶。”
他這話音剛落,底下便一片譁然,因為給出百戶就意味著要馬上分人分田。
人尤為可說,奉節城裡叫花子多得是,與地方政府打個招呼,勾來就是。
可田不一樣!
夔州衛本來就山多田少,且大部分被在坐的和其手下、親戚佔得差不多了。新增一個百戶,便意味著要劃出幾百畝田地,哪兒來?
還不是虎口奪食,從老幾位兜裡劃拉!
另外,看吳良德重視的樣子,這新百戶肯定不能劃給山上的瘠田。
唉喲喂……
仨同知、四僉事、倆鎮撫一想到自家侍弄的肥田要被划走,頓感心痛的無法呼吸。
包括打著“反對衛所官員佔地”旗幟與其他領導鬧翻的宋倫亦是如此。
沒錯,他是反對官員侵佔軍戶田地,但也是在存量當中騰挪,沒想過又多增一張嘴啊。
吳良德見屬下反對,把桌子一拍,惡狠狠地說道:“如今是什麼時候?還善財難捨!我就問你們,到時兵備不滿意,調本衛全部北上,誰敢和東虜拼命?”
說著手指一個個指過去,“你,你,還是你?”
被指中的人立馬萎了,均不敢與吳良德對視。
接下來,幾人只好垂頭喪氣地開始分田,你家出一點,我家出一點,總算湊夠了所需的田數。
吳良德通通記錄在案,看著如喪考妣的幾人,突然笑了,道:“各位也不必太過傷心,這田……”他拍了拍手上的紙薄,意味深長道:“不一定劃得出去。”
幾人眼前一亮,問:“怎麼說?”
吳良德道:“既然兵憲看重溫大,那我們就要懂點事。依我看,不如將溫大算進此次勤王兵之內,也給他個更好的前程,怎麼樣?”
“妙啊妙啊。”
“如此一來,溫大能不能活著回來都說不定,這田地,嘿嘿。”
“死定了!東虜殺九邊人馬都像砍瓜切菜……”
“哈哈,慎言慎言。走,出去吃酒,老子請客。”
於是,溫大的任命便定了下來,呈報四川都司。
溫大十幾天後順利拿到了百戶告身。他不知道這任命背後涉及到衛裡怎樣的算計,但清楚自己的任命是怎樣來的。
欣喜若狂下,飛奔至白帝廟衝著明倫堂連連磕頭。
可惜的是,他這番苦心錯付了,葉宰當時在觀日臺修仙。
當然,葉宰沒見到,不代表其他人看不到,被踢到勤王軍的宋倫就恰恰看到了。
出兵後,葉宰將夔州衛全部編入後勤部隊,有心人宋倫專門下達命令,給了溫大一個哨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