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其中少不了白桿兵。
白桿兵從春走到夏,只得一套冬裝,此時便是光胴胴中的一員,露著滿身的腱子肉。之所以葉宰能認出他們來,便是因為那杆帶鉤的白杆槍。
葉宰見到這幾個曬得黝黑的漢子,心裡頓覺陣陣的發酸,卻不防那幾人也認出了袍澤,立刻圍了上來,大聲與相識的國防兵們交談起來。
尤有一個靈醒的,徑直來到葉宰馬車前,躬身行禮道:“可是葉兵備到了?”
“是我。你……是秦都督身邊的親衛,叫樊……”
“樊二郞。葉兵備,你記得我啊?”
“當然,你們都是勇士。對勇士,我葉某人從不會忘。”
說這話時葉宰臉色有點郝然,他只是聽王之臨說過,石砫土人多姓樊、瞫、相、鄭,姓樊的最多,所以是依此猜的。
但樊二郞沒看出來,他真以為葉宰記住了自己,只覺高興的不得了,便主動介紹道:“葉兵備,我家秦頭人在裡面大營沒出去。”
說著轉身對著身後小路指了指,“順著這條路往裡走一里,再拐左走半里,拐右就是了。”
葉宰聽得頭暈,道:“記不住,你在這兒要不要緊?不要緊就一起去。”
“不要緊,不要緊。”樊二郞把頭搖得像撥浪鼓,道:“頭人就是讓我們幾個守在這兒放哨的,少我一個沒問題。”
“那走吧。”
“好嘞,兵備,容我先去給兄弟們打個招呼。”
旋即是粗豪的大嗓門,“石砡的,都給老子回去守起。老子要給葉兵備帶路,先走了。”
“狗曰的聰明喃,老子們咋沒想到去巴結葉兵備呢。”
“你娃有樊二的臉皮厚蠻?”
“樊二娃,說好的等哈兒切喝酒喃?”
車外響起一片起鬨的聲音。
樊二郞偏頭心虛的看了眼葉宰,吼道:“喝個錘子,老子在警戒期間從來不喝酒!你們不曉得嗦?”
“狗曰地太不要臉了!”
“無恥!”
“瓜娃子!”
葉宰笑吟吟地看著他們打鬧,一點也不生氣。
因為白桿兵都太可愛了!他們為了保家衛國披星戴月趕了幾千里路,然後馬不停蹄奮勇搏殺、血染遵化城下,平時吃得不過半飽,軍餉也沒領著。
怪誰?
葉宰其實很羞愧,也很心虛。
在這點上,他很感謝秦良玉等石砫高層幫自己隱瞞,要不然現在迎接他的將不是笑臉,而是一杆杆捅來的槍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