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七年四月十五日,皇帝下旨內閣。
“都察院左都御史張延登人品方正,給事中蔣良參劾不實,著貶為八品縣丞。”
“原兵部尚書梁延棟有悔過之意,朕亦不忍良臣蒙塵,遂以懲前毖後之心行寬大之舉,著起復為兵部左侍郎。原左侍郎另有任用。”
“免去葉宰河南巡撫,仍留用都察院右副都御史,併兼兵部右侍郎。”
“調陳奇瑜回朝任都察院右都御史,葉宰繼為總督陝西、山西、河南、湖廣、四川等處軍務事。”
“擢順天按察使盧象升為都察院僉都御史,接任蔣允儀撫治鄖陽。”
“擢山西代縣孫傳庭為陝西布正使司參議,於葉宰帳下聽用。”
“兵部知道,調神樞營周遇吉及其所屬營兵至葉宰帳下聽用。”
溫體仁拿著這一疊紙條,人都是懵的,手抖了好久才恢復正常,笑眯眯向送來的小太監道:“小公公,若是老夫記憶無差,你是曹化淳曹公公的乾兒,應該姓王。”
小太監拱手施禮道:“回溫相,在下的確姓王,叫王承恩。”
“哦?雷霆雨露皆是君恩。王承恩,好名字,本相記下了。”溫體仁鄭重道:“王公公,以後我們可經常聚聚。”
“在下就是個小太監,不敢高攀溫相。”王承恩不卑不亢給撅了回去。
溫體仁沒有任何尷尬的樣子,臉上的笑臉愈發燦爛,捻鬚笑道:“哈哈,王公公不必妄自菲薄,你是陛下的家臣,我是陛下的外臣,我們都是陛下的人,理應多多親近。”
“那就多謝溫相青眼有加了。”王承恩再施一禮。
不過,他終究才二十來歲,城府比不得人老成精的溫體仁。
既使他臉上露出了人畜無害的笑容,可溫體仁能看得出來,此位小公公頗為傲氣,殊無半點要親近的意思。
溫體仁結交的心思瞬時淡了許多,便抱著死馬當做活馬醫的心態試探道:“王公公,昨天陛下召見葉巡撫時心情很好?”
是的,事情是明擺著的,這幾張紙條肯定與葉宰有關,溫體仁用腳後跟都能想到。
王承恩搖搖頭,道:“抱歉溫相,昨日在下沒有當值。”
拒絕得很決然啊!
溫體仁的感覺越發不好,但表面上卻波瀾不興,仍然笑著說道:“王公公不必多心,本相僅是關心下葉巡撫,畢竟他馬上就要身擔重……唉,人老了就愛嘮叨,倒叫王公公久等了,本相這就擬票。”
半個時辰後,王承恩胳膊下夾著幾捲紙離開內閣。
溫體仁看著他的背影,好一會兒才冷聲吩咐道:“遊九,去查,發動一切關係,查出昨日葉宰與皇帝說了什麼!”
遊九身為溫體仁的身邊人,當然知道此事的重要性,因為這涉及到老爺在皇帝心中的地位,遂抱抱拳,一言不發退出了值房。
當天下午,溫體仁擬的那幾張紙送還到內閣,攤看一看,每張上都有一個朱字“準”,皇帝的親筆,並非秉筆太監所書。
接著,中書舍人將紙送到內閣隔壁的制敕房,由翰林院學士兼制敕房主管重新謄錄,做出幾張標準的黃帛卷。
黃帛卷軸再交到司禮監用印。
最後才是行人司出宮宣發聖旨。
這就是一道明代聖旨出臺的標準流程。
後世電視上的口含天憲或者當場擬旨,那是糊弄觀眾!對比下就清楚了,後世一切皆以紅標頭檔案為準,口頭說的不算。
…………
首輔值房,遊九幽靈似地溜了進來。
“老爺,只打聽到昨天皇帝召見葉宰時斥退了所有侍衛。至於兩人說的什麼,暫時不知。”
溫體仁瞳孔一縮,半晌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