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柘枝藉著月色一看,倒吸一口涼氣,原來自己被綁在韓雋身後,只有一組繩子系在腰間,將他們倆緩緩降下,腳下是萬丈懸崖。韓雋雙手扒著巖壁,
“你……你要做什麼!”
“抱歉,為了天下蒼生著想,也為了真正的宋柘枝,韓某不得不這麼做。請原諒。”
宋柘枝害怕得閉上了眼睛,流淚道:“我求求你,讓我回去吧。”
韓雋沒有回答,宋柘枝繼續哀求道:“我求求你韓雋,韓大哥,能不能不要這麼做……”
“不行。你必須跟我去塞外。”
“韓雋,你口口聲聲為了天下蒼生,可我不一定會殺掉皇帝啊!”
“不行。”
“我只是回去找我女兒而已!”宋柘枝歇斯底裡地咆哮,幾股絞在一起的繩子開始顫抖,“為什麼要這麼對我!你不是決定和她一起殉情了嗎?為什麼自己茍且偷生!為什麼當初不帶她一起去塞外?為什麼要這樣折磨我,為什麼!”
韓雋忽然怒吼:
“不想死的話就老老實實別動!”
宋柘枝稍微偏過頭,餘光瞄到的是無底深淵。於是安靜了下來。
韓雋嘆了一聲:“小姐她……她是自願自盡的!”
韓雋費力地抓著岩石,腳下謹慎地向下探索一切可能的、穩固的岩石,繼續向下攀登。過了許久,靴子終於觸到了堅實的地面,他才放下心來。
“到了,沿著這條小道往北走,就能出山。天快亮了,咱們得快點兒。”
宋柘枝抬頭望去,東方天際果然破出了魚肚白。她滿頭是汗,額間鬢邊的亂發貼在面板上,只剩下大口喘氣。
“小姐,我要割繩子了。您請小心。”
韓雋從腰間掏出小刀,將垂下的繩索割斷。腰間和背後的繩索,還牢牢地將兩人綁在一起。
宋柘枝的眼中露出一股殺意。
韓雋從腰間摸出火鐮火石,點了一支柴火,另一隻手緊緊扒著石壁,在僅一人寬的懸崖小道上謹慎前行。背後忽然傳來宋柘枝溫柔的聲音。
“韓雋,我腰好疼。”
“是嗎?再堅持一下,到了前面開闊的地方就好了。這裡是懸崖,不方便放您下來。”
“不行了,繩子系得太緊,我要吐了……”說著,宋柘枝開始嘔吐。
韓雋大驚,連忙將藤筐緊貼石壁,松開腰間繩索,將她放在地面。宋柘枝小心翼翼地解開繩索,從藤筐裡走了出來。
“這裡是哪裡?好嚇人。”
“文丘山西峰。那邊是咱們過來的地方,捨身臺。要從那裡下來非常不容易,爬上去也是極為危險,所以一時半會兒,主公的人就算發現,也追不上來。”
宋柘枝暗暗記在心裡,扶著腰,緊貼石壁喘息。韓雋也累得不輕,蹲在地下整理繩索。
“韓雋,你對我的好,我不會忘記。但我真的很想回去找女兒。”
“到現在還想著這事兒嗎?你……”
韓雋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宋柘枝已拔下頭上的簪子,往他脖子裡刺了一記。韓雋伸手去擋,下盤卻被宋柘枝狠狠踢了一腳。兩人重心不穩,眼看就要翻下懸崖。韓雋眼疾手快,推了她一把,宋柘枝得以重新扒住石壁,而韓雋卻因為反作用力,掉下了懸崖。
東方既白,早晨的第一縷光破除了黑暗。韓雋的目光裡最後的世界,是朝陽的暖暉下宋柘枝蒼白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