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都是可憐人，我們有體會。”喬曉靜見關組長有點兒哽咽，趕緊將水杯遞給了她。

翠玉兩眼盯著關組長看著，喬曉靜說話的時候，她認真地點了點頭，表示贊同喬曉靜的說法。

“我參加遊擊隊的時間並不長，也就兩年時間，在這兩年時間中，我親眼目睹了我們女子訓練組先後犧牲的七名女戰士，其中有五位是我們這個組的組長，我是第六位該組的組長。她們和我一樣的年齡，有的還比我小，正值花一樣的年華卻永世長辭了。

“記得我參加遊擊隊還不到三週的時間，我們女子組便接到了上級下達的任務，到附近縣區的鄉下組織秋收和保糧工作，避免日本鬼子尋機搶收和劫糧。接到任務後，我們組所有的女兵沒有一人有畏難情緒，相反都快速收拾好了行裝，一刻不敢耽誤朝工作地點出發了，鬥志昂揚。

“大家都知道任務的重要性，深感迫切，到了各鄉村，無不與鄉親們打成一片，積極投身秋收工作中。眼見老鄉的糧食快收完了，日本鬼子開始了搶糧運動，為了避免糧食被鬼子搶去，她們白天黑夜在地裡忙碌，連吃飯的時間都沒有，更別說休息了，好不容易將地裡的糧食全部了收回，又面臨著如何存糧的難題，只有將老鄉的糧食存好，不被鬼子搜著、搶走，這才算完成了工作。要不然，白天黑夜的勞作就算白辛苦了，而且老鄉來年還要挨餓。

“於是，我們又開始召集鄉親們開會，商討存糧的問題，經過大半天爭論，最終確定了存糧的地點——往往都是深山之中的洞裡，隱蔽，不容易被發現。又跑到各家各戶動員勞力，懇請老鄉們加快轉運糧食的動作，深夜還在村裡面跑著，著實辛苦。

“我們的一個女組長正在半山上組織老鄉們運糧，突然有一個女兵氣喘籲籲地報告，說鬼子的大隊人馬距此不到五裡路了，村裡還有很多老鄉沒有出來。組長一聽，急了，安排其他人繼續組織轉糧，她親自跑回了村裡。挨家挨戶動員，老鄉們故土難離，感覺破罐破碗都不捨得，加之老弱病殘，轉移的進度非常緩慢。

“眼見鬼子的隊伍已經到了村頭，組長無奈之下，帶著我跑出了村莊，迂迴到了鬼子隊伍的側翼。為了吸引鬼子的注意力，滯緩鬼子進村的速度，我們向鬼子的隊伍開了槍。

“聽到槍聲，一個鬼子應聲倒地了，鬼子的隊伍停了下來，騎在高頭大馬上的鬼子長官從馬背上滾了下來。鬼子們都弓著腰，端著上了刺刀的長槍，四處張望著。

“又一槍，又一個鬼子應聲倒地了。鬼子的長官憤怒地舉起指揮刀，向小鬼子們怒吼著，讓他們沖上前去，讓打槍的人死了死了地。

“除過五六個保護長官的鬼子外，其餘二十來個鬼子一窩蜂朝組長沖去了過來，組長為了將鬼子徹底調離村莊，還是不停地朝鬼子開槍，直到鬼子距離我們很近了，才開始逃跑，邊跑邊開槍。

“我們跑了約莫四五裡路，子彈全部打光了，鬼子仍尾隨其後。組長命令我快速離開，要想辦法回到鄉親們身邊，幫助他們與鬼子周旋。

“最終，鬼子包圍了組長，為了避免受辱，組長咬舌自盡了。不如豬狗的鬼子面對奄奄一息的組長竟然獸性大發，輪番糟蹋了組長。

“組長用自己的生命滯緩了鬼子進村搶糧的腳步，全部鄉親、全部糧食得以安全轉移。鬼子進村之後，面對空蕩蕩的屋子，就像瘋了一樣亂叫、亂砸、亂扔……鬼子搶糧的美夢破滅了。”

關組長說到此處，眼淚在眼眶中打轉轉，她不停地深呼吸，抿嘴唇，顯得很痛苦。

喬曉靜和翠玉沒有親身經歷過這樣的事情，一時間不知道如何安慰關組長，只是眼睜睜盯著眼前這位故作堅強的女戰士。

“我們中的很多姐妹都是窮苦出身，有一個女娃十六歲就被地主以抵債的名義，強行帶走，成了痴呆兒子的媳婦，沒過多久，被自己的公公糟蹋，過著暗無天日的生活，後來被地方黨組織搭救，送到了我們遊擊隊。來我們遊擊隊的時候也僅僅十七歲出頭。

“還有一個女娃，也是十來歲就給一個大戶人家當丫鬟，這家女主人很有來頭，是西北軍中某團長的女兒，人飛揚跋扈，非常難伺候，好不容易伺候得沒了脾氣，卻得了肺癌。沒撐多久，便離開了人世間，原本說好的，女主人死了，她就可以離開大戶人家，誰知女主人死了，女主人的父親，拿著槍杆子要將身邊的丫鬟統統陪葬。

“她的父母知道了此事，自是不許，鬧來鬧去，終也抵不過人家手中的槍，雙親送了性命。

“好在那家女主人下葬的前一夜，這戶人家半夜出現了鬧鬼的荒唐事，一時間，這家內外全亂套了，慌亂之中，這可憐的女娃逃了出來。不知道跑了多久，又饑又怕，昏倒了荒野，我們遊擊隊的通知碰上，將她救了回來。從此，她成了與惡勢力鬥爭的堅定鬥士。

“當然，也有很多人是被日本鬼子逼得走投無路，加入了遊擊隊的。”

喬曉靜和翠玉看到關組長說到此處的時候，臉上不僅僅是哀傷的表情，更多的是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