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承川笑了,他盯著她的臉,晃了晃下頜:“我說薛小姐,難道你不怕我對你動歪腦筋嗎?”
這一回,薛渺渺的回答毫不遲疑,她唇角一勾,筆直地往他眼裡一望,說:“不怕。”
對面的那個人怔了一下。
繼而兩人一同一笑。
這樣的一幕,在薛渺渺二十多年的人生中猶如鳳毛麟角,少得可憐。她是鑒證專家,任何事拍板定案,一定有據可尋。
眼前的這個人,他有一個忘不了的愛人。恰好,她知道心裡有一個無法忘卻的人是怎樣一種心境。
那是:
哪怕繁華再美,也都只是過眼雲煙。
所以他不會對她做什麼,她也不怕他做什麼。
“那麼,駱先生。”她並沒有忘記這一茬,抬著下頜緊問他,這樣的薛渺渺忽得讓駱承川覺得別有生趣。
和查案時憤青的她、結案時膽小的她、查證時冷靜的她、待人時素靜她,全都不一樣。
如若他不給,她會不會又露出別樣的狀態?這樣的念頭一下子滑過駱承川腦海,但他到底是行事利落慣了,不再兜圈子逗她。
“sn11是我好不容易尋得的,本來是輕易不肯讓給他人的。”一道獨特的好聽嗓音在室內出現,平靜地毫無波瀾。
“不過……”他的唇極輕地一動,繼續道:“我目前確實有一件事需要薛小姐幫忙。”說這番話的時候,他似乎是想起了什麼事情,連同表情都變得有些悠遠,彷彿方才所有的插科打諢都只是薛渺渺早間的一瞬迷糊。輕蹙了一下眉,最後抿然一笑,他整個人又恢複了雲淡風輕。
“薛小姐”向她低了一下眉眼,他鄭重問她:“請問你今年的假期是否都還在,我想我需要你勻出三天給我。”
三天?
薛渺渺看著駱承川,心裡慢慢生出了一個念頭。
果然,下一秒,“如果有空的話……”他沖她笑:“恐怕要請你當一回我的女伴……是這樣的,我有一個很好的朋友要結婚了,我得去參加她的婚禮。”
……
他說得平常如斯,卻抵不住自己的那些微小動作。
將視線落在對方捏緊的手指上,薛渺渺的心突然被什麼東西刺了一下。
她想起,他也曾在陸霄的臉上看過類似的表情,聽過類似的“輕松”語氣。不過那時,她知道那是洵鬱姐和陸霄的死別,所以當時感到的悲傷是那麼得明顯。但如今,對面的這個人又是怎樣的一副心情?
“好啊。”她配合地不露悲傷,不顯同情,在陽光下對他笑。“不過。”偷偷把手背到身後輕輕掐住,她聲色清麗,一昂脖子:“割捨心頭之好應當得到的回饋,若只是這麼一點的話,對駱先生而言未免太不公平了。看在同住一個屋簷下的緣分,我明天就去打報告休年假,但同往,只能算作贈送,不作交易的全部。”
她的表情正兒八經,弄得駱承川靜默良久。
最後他聳肩,眨了一下眼睛,道:“你說了算。”
她聽了,勾唇,大步流星去拿水喝。
站在桌子前,咕嚕咕嚕喝涼白開時,她聽見身後傳來他的聲音——
“師傅師傅,不好意思,麻煩你們把這個搬到客廳裡去吧,對對,工資另給你們算。”
舍心頭之寶,只為那人心安。
薛渺渺喝下一整杯涼白開,回頭望他,他倒著後退,背影竟然比以往更加清晰。
人生一旦産生聯結,斬斷彼此的緣分就需要花費更多的精力。她原本不擅於此,終究還是遇到了又一個破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