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桃花鎮淩晨三點,半夜把大夫老頭硬拉起來。老頭披著衣服開門,見滿臉驚惶的三人,身後的板車上躺著薛氏。老頭到底心軟讓他們進來先救人要緊。
餘良把人抱進來,老頭把了脈問過幾時發病,然後幾根銀針紮下,薛氏呼吸漸漸變得平緩而沉沉睡過去。
餘良抖著手忙問:“大夫,婉兒怎麼樣?要什麼藥材您說,店裡沒有的,我現在就去找。”
老頭嘆了口氣,無奈搖搖頭:“普通用藥能堅持半個月,若用烈性藥,病者痛苦加倍,然最多也熬不過三個月了。剛才下的針不過是暫時吊著命,就是有仙丹也救不了。”
“你說什麼!”餘良大怒,扯著大夫的衣領,“她今晚還好好的,怎麼就救不了?!你是怕我們付不起銀子?桐兒把咱們的銀子拿來!”
“你就是給我一百兩一千兩也救不活,病是長久積下的,去年冬天就勉強熬過來了,現在不過是徹底發出來。就算有神醫在世,也不可能救活。”
老頭絲毫不懼餘良的怒氣,直視餘良說出冰冷的話語。餘良眼裡帶著血絲,手裡的銀子嘩啦落地,他一陣暈眩幾乎站不穩,一旁的周勇連忙扶住。
餘桐臉上的血色一直蒼白的,強制讓自己頭腦冷靜的熬藥,送薛氏到醫館。
聽了老頭的話,她全身發抖的跪在病床前,眼淚洶湧而下。餘桐咬牙忍住哽咽的哭聲,不停在心中默唸,娘不會有事,娘只是睡著了覺,她不能吵醒娘。
然而這天晚上,薛氏一直昏迷不醒。
餘桐和餘良日夜守著,薛氏白天有時醒來還能吃些東西。問過大夫現在不必忌諱吃食,想吃什麼都可以,餘桐便想讓娘多吃點東西。
薛氏虛弱一笑:“看你們急的,我沒事兒。這病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年年都來一回,苦得你們為我受累,住在這裡該花好些銀子,咱們在家自己就能熬藥喝...”
餘桐紅著眼眶強笑道:“住醫館多好,娘你看那老頭子走路也不利索,在這咱們一叫,他過個門就到了。爹在周勇家熬瘦弱粥,娘你還想吃什麼?昨天那個香炸酥糕還要嗎?”
“不用了,買回來娘就是聞個味...”
薛氏的病情越來越重,餘良不願妻子忍受巨大痛苦,沒有讓大夫用烈性的藥方。即便用溫和的藥,薛氏仍痛得全身顫抖,苦痛的呻吟持續每一個夜晚。
半個多月後,薛氏白天的精神比往日好了許多,她還讓餘良把她抱到院子裡曬一曬太陽,兩人相擁在桃樹下說起他們曾經點滴的美好。
似乎知道這是她最後的時光,薛氏貪戀的一遍遍在腦海裡刻印餘良、餘桐的模樣。
這天晚上,薛氏交給餘桐一個小盒子,開啟裡面是一對手鐲。
薛氏慈愛的撫摸餘桐的手,聲若遊絲:“娘知道...娘時日不多了,這是你外祖母留給我的,也是娘留給你唯一的嫁妝...娘知道桐兒是個靈慧有本事的,將來娶了我女兒的,必定是上輩子積了福,娘不能陪著桐兒了…照顧好你爹...”
聲音越來越弱,薛氏平靜的永遠合上了雙眼。
“娘!我都聽著呢,娘你別睡,你快和我說說話!”餘桐聲嘶力竭,哭著道:“你騙我,你說過要幫秀紅衣裳,要給我秀嫁妝的,娘怎麼能說話不算數...”
她用力搖晃薛氏,出去倒水的餘良回來,立刻喝止她,走近發現薛婉已經沒有了呼吸,他雙腳幾乎一軟,撐著跑出去找大夫。
小小的醫館上空哭聲回蕩,無限悲涼哀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