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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二更】

身上燻的可是飯莊裡彈琵琶小妹推薦的薰香,與世獨立又不失俏皮的味道。價值不菲,靈璧足足頂著日頭,在算命攤子上曬了數日才攢下了這點買薰香的銀錢。

兩位金丹修士有了對抗的法子,同站在一處的封鴻可憐兮兮的沒得護衛,雙眼被燻的睜不開,跌落到了地上。右手捂住了口鼻,左手不住的在胸口敲錘,好似肺裡頭阻塞了什麼東西,喘不上氣了。

說句難聽的話,正派修士不該有的念頭,靈璧有了。她樂的見封鴻道人這般狼狽,那些死在他手上的人,各個都吞嚥下了難言的苦楚,也該是輪到他的時候了。

封鴻留了一道神念在這具凡人的肉身之中,本體跟著感同身受,渾身上下尋不到一處不痛的地方。牙關緊咬,他蜷縮在石磚地上,裸露在外的面板,凡能沾染氣味的地方,起了一層綿密的小水泡,針尖一般大小。

也不知是癢還是痛,封鴻道人開始在石磚地上打起了滾。小水泡脆弱的很,稍一觸碰便從頂部那點紅處炸裂開來,流出裡頭透明卻又黏膩的水來。

山林間尋常的黃皮子,若是遇到危險,也會撅起腚來上這麼一招,藉此逼退對手。成了精怪之後,它這看家的招數也沒有丟了,一股子惡臭能叫化神修士如皆禮院的院判,一時不防下暫且失明,不可謂不難得,不可謂不厲害。

化神修士都能傷到,封鴻此刻是一個毫無還手之力的凡人,自然是扛不過的。

就剩了這一具肉身,封鴻心疼的緊。用了一甲子捨不得是一個原因,另一方面則是他要給自己留一招後手,以防他日真身死,不至道法消。

這具凡人肉身是他將來金蟬脫殼時的殼。

掙紮著爬到了寒松腳下,封鴻抬起胳膊去扯和尚的褲腳:“小友,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抬起頭,封鴻定定的望著寒松和尚,再想說些什麼,喉嚨痛的發不出除了嗚嗚咽咽之外其他的聲音了。

寒松自高處向下看,針尖大小的水泡從封鴻的脖頸處向上延伸,不過幾息的工夫,便攀爬覆蓋滿了整張臉。甚至連他的眼中,眼白處都是紅色的小點,赤紅一片猙獰難言。

佛門裡有圖冊,上繪著地獄的修羅,醜陋至極。可如今在寒松看來,封鴻的模樣比之修羅更甚。

“救還是不救,這是個問題。”

靈璧一腳踢開封鴻道人手,他那句小友並不能打動一個劍修。

誠然,佛祖有雲,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眼前的封鴻確也是人不假,按照佛理來說救了他便等同於建造七層高塔。可封鴻並非尋常人,他是魔修,是殺萬人成就自己,不將他人性命也不將自己生死放在心上的魔修。

眼下救了他一人是功德,可被救活的封鴻指不定轉身便能殺萬人。屆時,那萬人的生死是不是會被天道算在寒松的腦袋上?

故而救還是不救,這是個值得深思的問題。

寒松是個武僧不假,頭腦比起寺裡的禪僧來說不夠靈光,許多時候不能很清晰的明白佛祖在經文裡真言的奧妙與精義。可寒松卻有佛心,即便人人都說他嗔心太重,佛心不穩,可他有佛心。

輕輕推開靈璧的手,寒松沖女施主行了一禮:“當救。”

也不是和尚不明白靈璧的意思,更不是寒松過分聖母,而是和尚還惦記著天上熒惑守心的徵兆。他與靈璧要去屠龍,龍所在的位置,只有眼前這個躺在地上的人知道。如何能不救呢?

幹脆利落的俯下身,寒松拉著封鴻的胳膊,將軟塌塌的道人拽了起來。手中如靈璧一樣掐了個法訣,給封鴻的身上設了道結界。毒氣不再奪取封鴻這具肉身的性命,寒松就不再管了,能喘氣能帶路就成,有時聽著封鴻開口心裡還怪煩躁的。

封鴻是個野心巨大欲壑難填的人,可在這種小事上,他又極其容易滿足。比如兩位小友拋下對魔修的偏見,留他一條性命,封鴻便十分歡喜。

手上,脖子上,臉頰上水泡一個連著一個的破裂,又痛又癢難以忍受,封鴻仍舊笑對這場難言的苦楚。勉力撐起身子,坐在寒松的為他設好的結界裡,繼續向老友所在的迷濛霧氣中望去,即便他什麼也瞧不見。

不過憑借身上的痛楚,以及耳邊傳來的院判的叫罵聲,封鴻便對北地的五通神刮目相看。比之他那頭蛟蛇孰優孰劣尚且說不清,卻也是難得的有真本事的精怪。

院判那裡剛一受傷,視野模糊的什麼也看不清楚,數百年不曾受過傷,情緒一時難免激動。等他鎮定下來後,將靈識散到霧氣之中,一寸寸的尋起了五通或者該說是四通的身影。

“小畜生,畏畏縮縮的像什麼樣子?”

抬高了了聲音,院判試圖激怒躲藏在暗處的黃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