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到了該死的時候。
停在水井旁站定,只要寒松和靈璧稍有異動,他就會轉身跳進去。
至於寒松和靈璧會不會把他撈出來分食,開腸破肚,刮骨剔肉的,死後也察覺不到了。
愛咋咋地吧。
“快過來,當心掉下去。”
靈璧沖娃兒招了招手,半大孩子就是不讓人省心。
手背也不再像幾天前那樣潤澤。原本蔥玉般的指頭,而今似枯藤一般。
寒松的目光落在了靈璧抬起的手上,覺得自己非常沒用。
咋能把水靈靈的姑娘餓成這樣呢。
要是讓老丈人知道,還不得和他拼命。
說起老丈人,寒松的識海中出現了一張甚是年輕的
臉。雖說和靈璧長的沒有相似,可清俊異常,像是仙人一般。
但既然是老丈人,怎麼著也得是四十開外吧?他識海中的那張臉,瞧著也就只能做靈璧的兄長。
晃了晃腦袋,將那張臉驅逐出去,寒松拍掉了手上沾染的泥土,坐到了靈璧旁邊,把她的手拉了過來。
先是放在唇邊啄了一口,緊接著放到了膝頭。
“餓不餓?”
肚子裡的長鳴聲自今早起來就沒有停過,可說實話,靈璧並不大餓。外頭的人都已經被饑餓逼瘋,她與寒松卻還能與這種折磨人的感覺抗衡。
聞嗅著城中彌漫的腐臭味道,光是聞著味道,她就能想象到人腐爛後被蟲蟻噬咬的畫面。
蠕動的白色蛆蟲自潰爛的傷口中爬出,一路向上,或鑽進了半張著的嘴裡,或順著鼻孔進去。
想著這些,靈璧不光不餓,還時不時的犯惡心。
吃下去的東西也都多半吐了出來。
吐的多了,寒松只當是靈璧害喜,越發的愧疚。
別人家的小媳婦要是有了身子,哪個不是雞鴨魚肉伺候著。怎的輪到他的靈璧,就不行了呢。
“咱的東西都收拾妥當了麼?”
寒松心中有了計算,改將靈璧摟在懷裡。
靈璧點頭:“早就收拾好了。”
可真的要走不成?街頭上有巡視的差役路過,靈璧聽見他們說城外早就橫屍遍野了,護城河到現在都是紅的。
寒松知曉靈璧的顧慮,但即便留在這間院子裡,沒有糧食也要餓死的。
更何況……
隨手揪起了一株爛了根子的菜株:“沒有糧食只是一方面,城中怕是要起疫病了。”
餓死也好,害病爛死也罷……
寒松抬手,輕輕的撫著靈璧的臉頰,他的妻不該遭受這種苦楚。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微微低下頭,吻在了靈璧的額頭。
“我既然許下了和你地久天長的諾言,就不能死在這間院子裡。”
留在此地必死無疑,外頭尚有一線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