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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好兄弟

姜家平日的飯桌上比較安靜,那時候還講究“食不言寢不語”,再說家裡這樣的組成,老奶奶,鰥夫的公爹,加上小叔子茂林和倆小孩,也就少有交談,頂多就是倆小孩和姜奶奶閑聊兩句。

今天奶奶卻絮絮叨叨開啟了話匣子。

“作孽呦,我剛才去菜園裡摘茄子,聽說了一件大事情,說是姜根保要離婚,不要他媳婦了,他媳婦在村裡到處跟人哭訴呢!你說這個姜根保,他到底想幹啥呦。”

田大花一愣,夾菜的筷子停在半路,慢吞吞抬起頭來。

“奶奶,你說什麼?姜根保要離婚?”

“可不是嗎。我摘茄子的時候遇到你三嬸兒,她跟我說的,她聽姜根保的親二嬸親口說的。姜根保這是要當陳世美呀,你說都兩個孩子了,閨女十四,眼看著都該找婆家了,兒子也十二了,這個姜根保,他怎麼能這樣!”

“奶奶,吳翠芬她答應了嗎?”田大花打斷奶奶的絮叨。

“沒聽說,她哪能就答應了啊,她二嬸說她在家裡哭呢。”奶奶說著嘆氣,“不答應又能怎麼著,男人要是壞了良心,鐵了心當陳世美,八頭毛驢都拉不回來,男人鐵了心不要她,她一個女人家能怎麼著?”

田大花心說,這可真有趣了。是巧合?還是姜根保和姜茂松原本就合起夥,約好了的?

這麼看來,姜根保外頭怕也有人了。這兩人,一起從鬼子手裡逃走,一起回來,再一起離婚,還真是……一對好兄弟。

“孫子孫女都這麼大了,他爹孃也不管管嗎?”田大花問。

“聽他二嬸那意思,他爹孃也沒怎麼管。姜根保他媽那個人,自從姜根保回來,就整天高興得跟什麼似的,覺得兒子有出息了,糠籮換米籮,背地裡還說過兒媳婦不好,我看她恐怕也未必想管。”

“兒大不由爺,未必管得了。”田大花說,“再說了,姜根保要是和他媳婦離了婚,再娶個城裡年輕漂亮有文化的,有面子有裡子,他爹孃也跟著有面子,哪還有什麼不滿意的,恐怕高興都來不及呢,還管什麼孫子孫女,新娶的媳婦再生幾個就是了。是不是呀奶奶?”

她說著又問姜守良:“爹,你說呢?”

“那可不該。”奶奶重重說了一句,“有句老話說得好,無故休發妻,傷陰德。”

“對對,不該,不該。”姜守良性子木訥,可也不傻,見田大花故意這麼問他,趕緊表明立場。

“不該又能怎樣?”田大花說,“換了奶奶你,你也未必管得了。”

“他姜根保要是我孫子,我拿柺杖打死他!”奶奶說完往旁邊呸了一下,“呸呸,說的什麼歹話,我孫子才不會呢,大花你放心,茂松才不是那樣人。”

打死他……那就是說,基本也就是沒啥法子管了。田大花心說,奶奶你那白藤條的柺杖,還是我在山上幫你砍的,沒那麼管用。

田大花放下筷子,看著身旁的福妞和小石頭,倆小孩一邊吃飯一邊聽大人說話,還挺好奇的,聽得有滋有味。田大花不想在小孩子跟前再談論下去,就放下飯碗,說她吃飽了。

“福妞,石頭,吃完飯勤快些,把碗洗了。茂林,你把豬餵了,驢弄點溫水飲。”田大花吩咐了一圈,站起來說,“奶奶,我出去串串門去。”

田大花出了家門,就徑直往村北姜根保家走去。

兩家離得不遠,實在是整個村子都很小,很快就看見姜根保家的院落了。

姜根保家跟田大花家不能比,田大花他們家裡有十幾畝田地,姜根保家裡則是很窮,沒有田地家産,房子也更加破舊。可山間能耕種的土地少,小村子連個正經的地主都沒有,想當佃農都沒條件,姜根保一家以前只能靠打獵和砍柴送去山下賣,日子過得比較拮據,吳翠芬這些年養大兩個孩子,辛苦可想而知。

眼看著姜根保回來了,天下太平了,日子要好過了,他姜根保又要離婚。田大花原本也沒有別的想法,同病相憐,她就是想過來看看,興許兩個女人能互相支援一下。

誰知田大花剛進姜根保家的門,就開始後悔了。吳翠芬唯一的對策,似乎就是哭,見誰跟誰哭,哭訴著姜根保負心錯待了她。

而田大花這樣的性情,實在見不得她哭個沒完,偏偏田大花還不怎麼會安慰人。

吳翠芬坐那兒哭得委屈,她兒子姜鐵蛋也不知去哪兒了,女兒姜丫頭坐在一旁,低著頭一聲不吭,她婆婆和幾個嬸子也在,不時地勸說幾句。吳翠芬的婆婆,在村裡按同族排行,要叫六嬸兒。

沒看到姜根保,想想他攤牌完了,也不會在老家等著挨數落。

“鐵蛋他媽,你別哭了。”六嬸兒勸了一句,“你放心,我跟你公爹肯定是向著你的,根保他就算在外頭娶了別人,這家裡我也還認你這個兒媳婦,更不會趕你走。我跟你爹商量了,你可以離婚不離家,該怎麼過日子還怎麼過,你有兒有女,後半輩子也有依靠,你就當他在外頭娶了個小的,離不離婚你都還是他明媒正娶的媳婦,是鐵蛋的親媽,我和你公爹都向著你。”

田大花心裡笑了一聲,心說這話聽起來怎麼有點耳熟,什麼離婚不離家,一聽就不像是六嬸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