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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思量

等吃過晚飯,倆小孩就捧著課本,指著今天學的字念給田大花聽,認真履行“教大嫂媽媽)識字”的承諾。為了當好小老師,他們可是很認真、很賣力的。

田大花笑眯眯聽著,心說這樣好,白天學一遍,晚上回來再讓他們自己講一遍,倆孩子都不笨,一準能學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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倆小孩上了小學之後,田大花一家開始收紅薯,等秋收冬藏都完成後,孩子們穿上了新做的小棉襖,工作組就進了村。

說是工作組,其實主要也就兩個人,還是一對年輕夫妻,夫妻倆不光要負責他們姜家村,還要負責周圍幾個村子。

丈夫姓何,何同志每天都很忙,宣傳新思想新形勢,在各村組織農會,還選了村頭最窮的四叔做村長。

妻子周同志,白天跟何同志一起忙碌,寫寫算算,晚上就組織村裡的婦女上“識字班”,教婦女同志們認一些常用字,最先教的兩個字,就是“中國”,然後又教了“男”和“女”,說去山下城鎮上廁所要分清這兩個字。

於是夜晚的山村,村裡一堆大姑娘、小媳婦聚在一起,點起煤油燈,一邊做針線、納鞋底,一邊看著小黑板,跟著周同志認字,中間休息的時候,就東家長西家短地聊天說話。

田大花只要有工夫,吃過晚飯就會過來,手裡自顧自做著針線,看起來不像個認真的學生,也不多話,偶爾抬頭看一眼。有一回旁邊四嬸的兒媳、茂平家的推推她,小聲提醒:“嫂子,你看黑板,跟著念呀?”

“唸了呀。”田大花抬起頭,隨手指著小黑板讀:“改革土地制度,鏟除封建剝削。”

“嫂子,後半句周同志還沒教呢,你咋會呀?”

茂平媳婦看著她驚奇,田大花卻坦然回了一句:“哦,昨晚我兒子教的我,他學堂裡學了。”

她只是需要一個途徑,讓她順理成章地“識字”罷了。如今戰亂過去,日子要太平了,她脫離了文盲的身份,也可以做些別的事情呀。

不過土改這個詞,卻讓田大花琢磨了一陣子,前些日子聽姜茂松也提到過,可到底改什麼?怎麼改?要知道,她們家有十幾畝地呢。

他們這兒,以前是敵佔區,後來是國統區,現在剛剛解放,當地老百姓對土改還不是太瞭解,加上鄉民們識字的少,杜撰猜測的卻不少,比如村裡有個族叔說,要是給他們家定個富農就好了,富啊,以後三個兒子說親也容易些。

田大花不知道這些劃定意味著什麼,但她總不能像族叔那樣想當然。她並不喜歡她認知和掌控範圍之外的東西,那會讓她不能心安,所以,她總得弄明白。

田大花從識字班回到家中,琢磨了一路。一進家門,倆小孩居然還沒睡,在油燈下剛寫完了功課,奶奶也還沒睡,見她回來,就把她喊過去說話。

“大花,你聽說了嗎,你四叔今天在村裡講,要土改了。”

“今晚聽說了。”田大花說,“奶奶,你琢磨這個幹什麼?”

“大花,你說……土改要怎麼改?”

田大花看著奶奶慈祥的眼睛,知道奶奶跟她想一塊兒去了。

她想了想說:“我們老薑家祖上留下來的十幾畝田地,要養活一大家子七口人。聽說他們改,也是為了老百姓吃飽飯,我們家應該沒啥好改的吧。”

“可是……”奶奶遲疑了一下,她年紀大了,凡事難免多思量,奶奶想了想說:“大花,我們眼下也不懂這個事情,要不……你去問問茂松?”

“他這幾天都沒回來。”

“他不回來,你還不許去找他呀。”奶奶嗔怪的口氣。

“奶奶,我不想去。”田大花說,“我家裡忙著呢。”

“大花呀,兩口子,沒有隔夜仇,你相信奶奶一回,我孫子不是個壞人。奶奶知道,前陣子的事叫你受委屈了,都是他不好,他也知道錯了,你呀,就別跟他擰著了。茂松他又不是瞎眼的,他哪能不知道自家媳婦的好。”

田大花沒作聲,心說老奶奶精明瞭一輩子,有些事情,全在她老人家眼皮子底下呢,逃不過法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