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行是什麼意思?疼,還是不疼?姜茂松焦躁地踱了幾步,心說這孩子就不能快點兒嗎。
田大花剛來的時候覺著肚子發緊,進了醫院以後,一檢查一走動,好像又沒什麼感覺了,剛踏實下來,怎麼肚子又緊了一下。
於是她就盡量多走動,天已經黑了,醫院走廊亮著燈,外頭庭院裡的燈光昏昏黃黃的,看不太清楚。田大花就抱著個肚子,沿著各個樓梯走廊把醫院病房樓逐層巡視了一遍,來回散步走動,姜茂松就跟在她身後陪著。
走累了,也有點困了,回病房睡覺。
可一直等到半夜,還是沒別的動靜,護士來看過兩回說一切正常。姜茂松一個人守著,也沒別的人能來,老奶奶年紀那麼大了,姜守良是公爹,這年頭兒媳婦生孩子,公爹也不好往跟前湊,茂林還在前線呢,剩下福妞和小石頭倆小孩……
沒有婆婆也沒有孃家媽,姜茂松忽然就有點替媳婦心酸了。你說這些年,她是有多不容易。
“大花,喝點水。”姜茂松給她沖了一杯紅糖水,聽護士說這個補充體力,看看手錶,才淩晨三點多鐘呢,前半夜田大花斷斷續續睡得還可以,姜茂松反正一直沒睡。
田大花接過杯子喝了幾口,自己把手放在肚子上,感受著那種收縮,似乎比昨晚頻率快了些,每次收縮的時間也變長了,疼痛的感覺也漸漸明顯,回想生小石頭時候的經驗,是不是應該快了?她喝完了水,把杯子遞給姜茂松,自己慢悠悠下了床。
“我出去走路運動,遛遛他,要不你睡一會兒。”
她說著,就抱著肚子往外走了。姜茂松哪裡還睡得下呀,趕緊亦步亦趨地跟了上去。
兩個人於是又在病房樓走廊樓梯來回溜達,走到樓下,看著庭院裡不太明亮的燈光又回來,繼續沿著走廊晃悠。
她不緊不慢地轉悠了一圈,夜間的病房還算安靜,偶爾也有人走動。姜茂松問她冷不冷,田大花抱了下胳膊說有一點兒。
“那咱們回去吧。”
“我還想再走一會兒。”田大花說,“你去幫我拿件厚衣服。”
“那你自己就在這兒,別走遠了,我馬上回來。”姜茂松匆匆跑上一層樓去給她拿衣服。
姜茂松回到病房拿了條毛毯,快步往回走,深夜間安靜的病房樓忽然傳來一聲尖叫喝問,然後一個女人驚慌失措地喊起來:
“救命啊,抓壞人!有壞人!啊——”
軍人的本能,加上擔心田大花,姜茂松拔腿就往下一層樓跑,他迅速跑下樓梯,一眼看到田大花抱著個偌大的肚子,正站在走廊裡往前邊慢吞吞走來,對面一個高個子的黑影飛快地奔逃過來,一邊推倒了一個聞聲跑出來的護士,一切就在眨眼之間,姜茂松眼睜睜看著那人往田大花身上撞去了。
那一刻,姜茂松的頭腦猛地爆炸開來,軍管時代,他一伸手就把配槍抓在手中,毫不猶豫地就把槍指了過去。可也就在這一秒之間,他眼睜睜看著田大花一手抱著肚子,一手扶牆,利落地閃身,抬腿,迎面一腳,幹脆利落地把那人踢出老遠,滾落在兩三米遠的地上。
那畫面就像定格了似的,大概一輩子都會刻在他腦子裡。
姜茂松迅速回過神來,整個人虛脫了似的,握槍的掌心已經有了汗意,心髒撲通撲通似乎要跳出胸腔。
他深吸了一口氣,握著槍大步跑過去,毫不猶豫地對著地上掙紮著想爬起來的人一腳踹過去,成功地又踢翻了一次,然後他後退過去扶住田大花,一開口,聲音都有點發飄。
“大花,你沒事吧?”
“沒事。”田大花抱著肚子,因為緊縮的疼痛皺了皺眉頭,用下巴指指被他們兩口子踹在地上的人問:“那是什麼東西?”
這時醫院裡已經驚動了人,走廊盡頭有好幾個醫生護士跑過來,看見穿著軍裝握著槍的姜茂松,便像是有了定心骨似的,稍稍鎮定下來。
姜茂松走過去,踢了踢地上的人,罵了一句:“媽的,裝什麼死。”
不是裝死,大約是真被他們踢暈了。姜茂松用腳把人翻了個身,居然還帶個口罩,姜茂松一伸手扯掉口罩。慘白的走廊燈下,露出一張白淨的臉,
田大花慢吞吞走過去看了一眼,皺了下眉頭:
“這個人,我好像見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