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子都這麼說了,她當然不能坐視不管。
田大花想了想說:“平安啊,你也別太擔心,先安心參軍入伍。桃子那小姑娘,我看十分聰明,她能夠保護好自己的。我這邊想想辦法,看看能不能有招工機會把她弄回來。你把咱們家的電話留給她,叫她有事可以聯系我。實在不行,可以叫她裝病申請回城養病,先把她弄回來,我們再慢慢安排。”
平安把桃子託付給媽媽,終於安心地踏上了征程。其實興許這時候,平安心裡仍舊是很純真的患難情誼。
當地這一批次的兵去了河南,駐地在牡丹之都洛陽,平安和安生背上揹包,穿上軍裝,插隊公社的老鄉們敲鑼打鼓一路歡送,從知青點直接被送上了開往洛陽的新兵專列。
眼看著福妞預産期也臨近了,於是劉師長頗為自得地按照他一貫的起名辦法,給未出世的新成員提前取好了名字,孫子的話就叫“劉豫”,孫女的話就叫“劉洛洛”。
結果半個月後,福妞在醫院順利生下了二兒子劉豫,劉嫂子一邊感慨又是個大胖孫子,一邊匆匆從大西北跑來給福妞坐月子。
緊接著,福妞還在月子裡呢,石頭的婚期就到了。
田大花忙成一團。她被服廠那邊已經基本上恢複了正常生産,大運動還繼續搞,可老百姓的日子也要繼續過,社會生活物資匱乏,生産還是要恢複的。
三狗子送去了託兒所,田大花一邊上班,一邊就忙忙碌碌準備大兒子的婚禮。
家裡收拾了一間房子,仔細打掃佈置了一下,田大花壓箱底的床單枕套都拿出來,紅床單紅被子,這邊佈置得差不多了,接到石頭電話說某天某日幾點的火車,兩個人一起趕回來舉行婚禮。
兩人回來的那天,姜茂松外出開一個重要的會,田大花在安亮陪同下去車站接人。
一眼看到石頭身邊跟著的姑娘,田大花就有幾分喜歡,中等身材,稍微偏瘦,瓜子臉,細長的眼睛天生帶笑,照片裡盡管見過,可見到本人,便覺得是個落落大方、很有氣質的姑娘。
兩個軍裝整齊的出色年輕人一起出來,便吸引了很多目光。
“媽媽。”石頭快步走過來,見到田大花便笑得十分開心,指著身邊的人介紹道:“媽媽,這是譚珍。”
田大花笑眯眯看著譚珍,譚珍也果然沒讓她失望,盡管臉上臊紅,可還是跟著石頭叫道:“媽媽,您好。”
看見沒,這叫懂事兒,既然是回來結婚的,人家沒等著說,自己就主動改口了。
“哎,好。”田大花舒暢地答應著,一邊招呼他們走出車站,一邊就跟石頭和譚珍說:“你爸去軍區開會,估計晚上才能回來,沒能來接你們還挺遺憾的。”
“爸爸忙。“石頭問:“媽媽,小臭蛋呢?”
“被我送去託兒所了。”田大花笑著說,“我廠裡現在恢複生産,我要上班沒工夫帶他。早晨賴著不想去,剛收拾了一頓。”
“你二叔可能也回不來,部隊正在接新兵,他要忙。你二嬸打了電話來,說也就這兩天,帶著明東明南迴來參加你們的婚禮。”
田大花一路說著這些家常,譚珍陪著她,石頭和安亮拿了行李,一行人徑直回了家。
一進門,兩個年輕人就先去看爺爺,譚珍還給爺爺準備了禮物,是一件貼心的灘羊皮坎肩。
譚珍是當醫生的,她說這是她媽媽在老家找人買的灘羊皮坎肩,冬季天氣冷,穿羊皮坎肩禦寒,保護心肺,對老年人身體很有好處。
不過這些話都是石頭跟爺爺說的,可坎肩是孫媳婦買的呀,一件灘羊皮坎肩,頓時就讓爺爺高興的,咧著沒牙的嘴一直樂呵,招呼石頭趕緊給譚珍拿水果點心吃。
家裡現在人少,原本人多擠不下的房間,現在都空著。田大花就安排譚珍住了石頭的房間,卻安排石頭去住平安的房間。
按照當地習俗,婚房婚禮前是不住人的,只有新郎官頭天晚上帶著侄子滾床,提前住進去一晚上。
等安頓下來,石頭悄悄跟田大花說,譚珍來到他們家,還真有點小緊張呢。
他在部隊比較低調,都沒有把家裡的情況說出去,一般戰友們也只知道他是軍人家庭出身。
譚珍的哥哥譚毅也不清楚,當初介紹他給妹妹認識的時候,也只說他是軍人家庭出身,而石頭總不能特意跟人家姑娘顯擺,說我爸是軍政委。
所以他和譚珍剛認識的時候,譚珍只以為他爸是個參加過解放戰爭的普通軍人。
結果等到決定訂婚,石頭就慢慢把家裡的情況都給她一一道來。
譚珍一聽,她要嫁的未婚夫,爸爸是軍政委,二叔是團長,還都是參加過戰爭的,爸爸更是“抗日戰爭扛過槍,抗美援朝過過江”的厲害人物。
就連他從沒叫過的小姑父劉安亮也已經是營級幹部了,弟弟平安剛剛參軍入伍,還在遺憾不能回來參加他們的婚禮……
譚珍當時那個吃驚呀,她自己也是軍人,對部隊當然很熟悉,她這是嫁進了一個什麼樣的家庭啊。
尤其聽說未來的公公是軍政委,譚珍還真有點壓力。
就好比你一個小學生去同學家裡玩,結果發現同學的爸爸是教導主任……
“這有什麼好緊張的。”田大花笑道,“你可趕緊跟人家姑娘說說,你爸在外頭是什麼人咱不管他,在家裡,他如今就是個盼著兒子娶媳婦的老公爹。”
“沒有。”石頭笑,“我跟她說,別管什麼政委什麼長,別看他們一個個在外頭牛哄哄的,在我們家,統統都得聽我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