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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堅決反帝

那鬼朗聲道:“不錯,正是在下區區。二位差人庚夜前來,莫非我又上了閻王爺的通緝令?呵呵呵。”

李正坤忙道:“先生莫要誤會,我們只是路過此島,隊伍在下面海邊打尖,用過飯之後,略事歇息,便要連夜趕路。希望沒有打擾到先生的清靜。”

魯迅笑道:“那倒不會,只不過連差人都客套起來了,可見如今的世道是比以前要文明得多了。”

禇雄兒抑制不住好動和好奇,趁李正坤跟魯迅講話,伸手亂翻桌上的書籍和文稿,李正坤喝止他,魯迅擺擺手:“無妨,青年充滿渴望,飽含熱情,唯不諳世故,不迷權威,他們不尊智識階級的教誨,也不看主子的臉色,不仰官爺的鼻息,是新一類的人。正是國家的未來,民族的希望。是擺脫腐朽,衝破黑暗,奔向光明的中堅力量。不要限制他們,不要打壓他們。要讓他們思想奔放,人格獨立。讓他們的奇思妙想有施展的舞臺,讓他們熱血滾燙的青驄歲月,迎著時代的輝光,踏著理想的節拍,中流擊水,聞雞起舞。讓他們親愛家人,讓他們熱愛祖國,讓他們擁抱山河,讓他們革新世界。啊,青年,是生命的絢爛,是華彩的樂章,我要託舉你們,謳歌你們,縱容你們!”

魯迅呼地一聲站起,胸腔起伏,臉色澎湃,似乎體內正在經受急流的衝撞,就快要奔湧而出。

李正坤忽地一下跪下,顫聲叫道:“我聽不懂先生的話,但我聽得出先生在歌頌青年,只是我們兄弟慚愧,恐讓先生失望了。”

魯迅坐回椅中,情緒逐漸平靜下來,低聲道:“謝家寶樹,偶有黃葉,青驄俊騎,小疵難免。青年也有缺點,青年中也有虛偽惡劣、令人生厭之人,但瑕不掩瑜,青年總體是好的……”他喃喃細語,到後來聽不到在說什麼,神情也顯得至為疲憊。

禇雄兒見李正坤忽然跪下,嚇住了,也趕緊跟著跪下,悄聲道:“哥哥,他是什麼鬼,你這麼怕他?”

“他活著是聖人,死後是聖鬼!只是他怎麼沒入輪迴呢?”

“我不是聖人。”魯迅又恢復常態,眼光炯炯,“1936年,我死在上海,順著海面一直走,就來到這座小島。面朝大海,搭木而居,每日裡吹著腥鹹的海風,滿眼的荒涼,無盡的渺茫,只有孤寂伴隨著我的靈魂。我想寫幾篇驚世駭俗的文章,卻只能習誦舊作。埋首故紙堆,以舊作消磨時光,‘躲進小島成一統,管他春夏與秋冬’,實可哀也!”

李正坤道:“我沒讀過幾天書,但也知先生巨著煌煌,誰敢輕視!我記得先生的文章中有一篇打落水狗的,印象極深,只是丟書日久,具體語句已想不起來了。”

“《語絲》第五七期上語堂先生曾經講起‘費厄潑賴’,以為此種精神在中國最不易得,我們只好努力鼓勵;又謂不‘打落水狗’,即足以補充‘費厄潑賴’的意義。你所說正是拙作《論‘費厄潑賴’應該緩行》一文。”

“先生在文中提出要痛打落水狗,我極為贊同,對惡人惡行不能假仁假義,必須痛毆到底,徹底消滅!”

“讓他們懺悔去吧,老子一個也不饒!”魯迅拍桌道。

二鬼相談甚是投機,忘記時間流逝。禇雄兒拉拉李正坤衣袖:“哥哥,我跪麻了。”

魯迅這才察覺他們還跪在面前,忙讓他們起身,因屋裡並無別的凳子,只好讓他們站著。

李正坤問魯迅死後為何不去鬼門關,卻漂來海上,魯迅說不甘心、不放心。李正坤不解,魯迅吸一口菸捲,現出憫其不懂的開導神情,告訴他,我們稱之為“中國”這塊土地,自古以來災難頻仍,屢受欺凌。從前是受來自北方少數民族政權的欺負,數次滅國。究其原因,乃是北方少數民族民風彪悍,其政權屬性追求劫掠,因此,每當我們的北鄰兵強馬壯或飢餓難耐,便興兵南侵,如果正值中原羸弱,無力抵抗,北方兵馬便如虎狼衝入羊群,洪水漫過良田,百姓遭受荼毒,國土飽受踐踏,一片狼藉!

然而,隨著近代工業革命的衝擊,槍炮兵艦取代了長弓快馬,我們北方鄰居的軍事優勢早已蕩然無存,再難對我們形成威脅,可歷史卻並未給我們以喘息之機,西方仗著船堅炮利,又陳兵海岸,逼迫著我們簽訂城下之盟,喪權辱國,復受凌辱,較之北方有過之而無不及。更要命的還不在此,以往北人南侵,我們還可目之為野蠻不識禮儀、不遵教化,我們身體上雖受著熬煎,心理上卻還有一絲優越感,算是文化上的最後一張遮羞布;但是,西方諸國前來,除開軍事上的絕對優勢,文化上也絕不下於我們,且因為軍事上的優長,使得我們不得不懷疑我們的歷史,造成歷史虛無主義、文化虛無主義、現實幻滅主義大行其道。此為誅其身、滅其心,殘忍利害之極!

魯迅說就連他當年都被一時的失敗所矇蔽,提出“拿來主義”的號召,認為我們只要把西方的科學與民主“拿過來”,就能夠大發其光,反敗為勝!殊不知,經過近百年的實踐,特別是最近二十來年,我們才幡然悟到:學了西方的科學與民主,西方仍然不會接納我們,因為西方政權的屬性跟我們古代的北方鄰居一樣,也是為了劫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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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方侵略我們的時候,一邊侵佔瓜分我們的國土,屠殺奴役我們的人民,一邊嘲笑我們的愚昧,蔑視我們的政權,詆譭我們的信仰,同時高揚他們的民主,粉飾他們的自由。就象美國海岸的自由女神像,手舉著向徵光明的火炬,腳下卻踏著黑暗的過往,封咒著難以言說的秘密,但她永遠以正面高光的形象迷惑世人,掩蓋私慾。全身心地拜服西方,一味地屈從西方,將給我們帶來滅頂之災,東方聖人巨賢,對此不可不察也!

魯迅認為我們新的歷史威脅早已南北易位,通通來自海上,鴉片戰爭、甲午海戰、日本侵華,一百餘年來一再演繹此歷史悲劇,所以,他死之後不甘心不放心,順著大海就來到這裡,要日夜守望著故國的海面,警惕西方的炮艦、文霸洶洶前來!歷史的覆轍絕不能重蹈!

如今,東西方已不再是科技之爭,因為答案已明,東方將逐漸領先,現如今雙方是資源之爭、存量博弈,是你死我活的鬥爭,什麼社會制度、文明衝突,全是掩人耳目的託詞!就象當初西方國家披著所謂民主、文明、自由、人權、科學等炫彩外衣,暗行著侵佔、掠奪、殖民的血腥殘忍苟當。那麼問題來了,我們怎樣才能在這場爭鬥中取得勝利?

李正坤又忽地一下跪下了:“先生,你說的話我基本沒聽懂,只聽懂最後你問了一個要怎麼樣取得勝利的問題,可我也回答不出,但我有一個朦朧的想法,西方想要欺負東方,東方必然反抗,哪裡任由它欺負呢。”

魯迅呵呵大笑:“大道至簡,西方領先東方,不過科技一項耳,如今東方已奮起追平,且大有超越之勢,西方優勢已消,所依仗者不過百年相積之所謂文化優勢,此紙老虎耳。擯其紙老虎,重構東方文化巨廈,正是破局致勝之關鍵,所缺者唯魄力耳!其實你所說便正是這個問題的答案。”

李正坤叩頭道:“先生所言,句句聽不懂,十分慚愧,我只記住了一點,堅決反對帝國主義。不敢再打擾先生,我們兄弟這就告辭。”拉禇雄兒也跪下磕頭。

魯迅亦談興已盡,不再理睬他們,抓起桌上的筆,自顧奮筆疾書。他的筆端燃著一團青焰,書寫之時,猶如紅鐵過溼木,滋響聲過,墨跡如痕,又似急火燎白紙,青煙冒處,焦痕宛然,堪稱烈火之筆。

寫罷高聲吟道:“運交華蓋欲何求,未敢翻身已碰頭。破帽遮顏過鬧市,漏船載酒泛中流。橫眉冷對千夫指,俯首甘為孺子牛。躲進小樓成一統,管他冬夏與春秋。不對,應是躲進小島成一統,管他海風與海鷗,到底用哪一句呢……”

李正坤與禇雄兒都離開小木屋很有一段距離了,還聽見魯迅在唸叨“到底用哪一句呢”,禇雄兒道:“哥,這真是個奇怪的鬼,你聽他的話要反對帝國主義,帝國主義是什麼東西?”李正坤想了想:“帝國主義就是我們即將要去的美國。”

回到海邊,隊伍已打尖完畢,李正坤命全體起身,向著美國立即出發。鬼隊伍整裝列隊,仗劍持戈,躍入海中,向東疾進。

非一日來到北美洲,棄水登岸,又行兩日,便來到大火肆虐地——美國天堂鎮。

天堂鎮位於大山深處,著火前綠樹掩映,風景如畫,很多影視名星、體育巨星、政要富豪,都在鎮上置有渡假別墅,起火之後,到處濃煙滾滾,烈焰大張,將一座花團團般秀麗小鎮燒得千瘡百孔,面目全非。

鎮上人口大約七八萬,燒死、嗆死、跌死、電死、嚇死者十之七八,鬼魂約有五六萬之巨,密密麻麻擁在狹窄的街道上、光禿的樹林裡,張惶不知所措。

李正坤不覺吸一口涼氣,如此之多的新鬼擠在一個不足十平方公里的地方,要圈禁七日,褪去陽氣,可自己只帶著二百名鬼卒,數量相差太過懸殊,稍有不慎就會釀成大亂。沒想到第一次辦差就遇上件這麼棘手的事,李正坤不敢大意,將鬼兵分成五隊,派往鎮上各處尋找開闊的圈禁之地。忙至半夜,總算找到幾處還算轉圜裕如的地方,各撒上厚厚一圈黑粉,留下入口,就帶兵到處捉拿驅趕新鬼,要將他們趕進圈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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