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頭鬼忙奔至窗前,推窗一望,見一夥鬼正在院中跟衛虎等衙役打鬥,因對方鬼多勢眾,衛虎等漸漸不支,邊鬥邊退,退至驛房屋簷之下。
那夥鬼似乎意不在衙役,逼退衛虎等鬼後,竟飛快地推起院中鐵囚車出門而去。衛虎反應過來,忙帶著衙役隨後追趕。
李正坤也來到窗前觀看,見那夥不明來路的鬼劫了空囚車,不禁嘿嘿笑道:“這夥憨鬼,搶個鐵籠子去做什麼?”
黑頭鬼看看他,又看了看空蕩蕩的院子:“他們不是搶鐵籠子,看情形是劫你,你朋友?”
李正坤擺手搖頭:“除開我雷師傅,沒朋友願為我擔這血海般的干係,但從手法上看,又不象我師傅。”
黑頭鬼臉色一凝,變得更黑:“兄弟,你說這話虧不虧心,愚兄為了你,連無常爺都騙了。”
李正坤忙道:“是我嘴快,說話未經大腦,你黑頭哥……”
外面敲門,傳來貝荃的聲音:“黑頭隊長,有鬼劫囚。”
李正坤低聲道:“黑頭哥,你應付貝大人,我去追那夥劫我的鬼,看到底怎麼回事。”言畢化為一道黑風,撲外而去。
黑頭鬼開啟房門,貝荃迫不及待撞進來,四處亂盯,眼光疑惑:“就你在屋裡,我怎麼聽見有說話聲?”
“我喝酒愛自言自語。”黑頭鬼指了指杯盤狼藉的桌面。
“黑頭隊長,大事不妙,李正坤的囚車被劫走了,如果衛虎他們追不回來,可怎麼辦?”貝荃神情十分沮喪。
黑頭鬼心道,追不回來正好,誰讓你老東西多事,非得害我兄弟!嘴上卻道:“貝大人不要焦心,我也立馬去追,協助衛虎。”不待他說話,拿上黑鞭急煞煞奔了出去。
貝荃回到自己房中,心裡十分鬱悶。李正坤前來自投羅網,正是老天有眼,讓他有機會斬草除根,永絕後患,因此,假意稱病,穩住李正坤,暗中卻連夜突審五鬼,弄清了李正坤拘拿和審訊五鬼的詳細情況,又與師爺、衛虎等心腹吏役商議,密謀定下一條毒計。
新東城隍衙門將五為普通逃逸鬼魂,製作案卷公文,安排鬼役連夜解往無常殿。行前命師爺暗中交代五鬼,城隍公文已替他們開脫逃逸之罪,只要他們到殿不喊冤胡說,按照程式,無常殿核點之後,便會轉去第十閻王殿投胎轉世。五鬼飽受李正坤私刑折磨,早已膽摧意沉,哪裡還經得住折騰,陷於陰間是非攀扯之中,巴不得早投胎早了事,遠離傷害,因此雙方一拍即合,五鬼賭咒發誓,到了無常殿絕不妄言一句,爭取早日投胎,重回陽世。陽世至少還在努力建設法制社會,一般人不敢私設公堂,亂刑加身,把人往死了折磨。五鬼此時才知道,鬼不如人也。
送走五鬼,貝荃隨即又修書一封,派心腹之鬼送往平都山蔣王府,交於一殿決獄判官狄存法,告之他李正坤前來複仇翻案之事,以及自己的處置應對情況,請狄存法借第一閻王殿之勢,督促黑白無常速派員前來新東捉拿通緝犯李正坤。
開銷五鬼,毀滅關鍵鬼證,李正坤原本為通緝鬼犯,手上雖有五鬼供狀,但五鬼轉世,無法對證,供狀自然失去作用,有狄存法監督催促,黑白無常無憑無據,不敢偏袒,只能治李正坤誣妄之罪,懲治下獄。如此一來,鄉巴佬鍾花在陰間的唯一一個根,便折斷了,她的案子永遠也別想翻過來,貝荃、狄存法等鬼便可從此高枕無憂。
算計不可謂不毒,謀劃不可謂不精,可千謀萬算,卻沒想到半路殺出個程咬金,一夥強鬼居然半夜三更跑來驛站,生生劫走了李正坤!從李正坤拘拿五鬼情形來看,這個李正坤有手段,夠狠毒,一日不除,他等便一日不得安寧。
貝荃如坐針氈,焦躁地等著衛虎等鬼役歸來。
天亮多時,衛虎才帶著衙役垂頭喪氣回來,不用開口動問,從這幫廢物的隊形和神情上,貝荃就知道他們無功而返。
衛虎稟報,他帶著衙役拚命追趕,看看趕上,可突起一陣黑風,飛沙走石,雙眼難睜,待到風過路靜,那一夥強鬼連同鐵囚車都消失得無影無蹤。他帶著弟兄們在曠野山間直直轉尋一夜,什麼也沒發現,擔心大人有失,只得急急趕回來。
貝荃心中一沉,那夥強鬼定然熟悉山川路徑,應是本地鬼怪,俗話說強龍不壓地頭蛇,此地早出新東地界,如果有江湖惡鬼非得要尋他們晦氣,他等外地官差自然難於施展。唯今之計,只好留下部分衙役在此,一邊繼續搜捕,一邊向本地城隍報案,請求協助緝拿。
貝荃命衛虎留下,分出一半衙役給他,又命他拿上自己的名貼,代為前去拜訪本地城隍老爺,稟明情況,請求協捕。貝荃則繼續前往無常殿,請無常殿也派差役前來偵辦。
貝荃欲啟程時才發現黑頭鬼居然還沒回來,問衛虎,衛虎一臉懵逼,說壓根兒就沒看見黑頭鬼追來。貝荃無奈,只得等待,可一直等到天黑,都不見黑頭鬼的身影,衛虎說恐怕黑頭鬼已轉回無常殿,勸貝荃儘早登程,免得二位無常爺先聽到黑頭鬼彙報,萬一有什麼對老爺不利的地方,老爺連個辯解的機會都沒有。貝荃覺得有理,便連夜啟程往無常而去。走之前,回屋草草修書一封,派衙役速送一殿判官狄存法,告訴他途中出現的變故,讓早做應變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