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李正坤做出的姿勢,乃是包王府鬼差鬼將們常用的動作,也不知道為什麼會是如此憋屈好笑的樣子,反正這個姿勢屬於包王府專用,陰間官府公差、將軍、胥吏、隸役等鬼,全都熟知。有時動作不需做這麼複雜,只需簡單做出一個將雙手圈在頭頂的動作即可。李正坤那天深夜在費宣樓下,遇上鬼魂糾纏,就是做的這個簡化動作。
隊長當然知道這個動作,既然李正坤是包王府的鬼,又有無常殿腰牌,那肯定是李正坤本尊沒錯了。因為李正坤的身份和事蹟早在無常殿眾鬼役之中傳得沸揚而神奇,多少皂隸、隊長、屯將都希望能擁有李正坤一般的際遇和運氣,能得到二位無常爺的青睞。因此,隊長態度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親熱而誠敬地跟李正坤攀交情。
李正坤順水推舟,跟隊長稱兄道弟。隊長名叫倪二,死於清初。能被李正坤接納,倪二隊長受寵若驚,立即安排二十名鬼差留下,命雙眼不眨地守好李正坤在陽間的軀體,若有閃失,唯爾等是問,然後請李正坤跟他一道去暫押生魂的海域查拿嫌犯。
行出幾十海里,來到圈押生魂的海面,只見近千生魂被圈禁在波濤湧動的海水之上,擁擠吵嚷,飢渴疲累,動輒遭受鬼兵毆打,可謂不堪其苦。
倪二隊長導引著李正坤,圍著生魂圈搜尋,果在生魂中找到費潔。她臉上、胳膊上、腿上都有焦痕,應是在空中被雷電擊中,但她墜入海中還能發出求救訊號,可見當時並未便死,也許是在後來餓死或淹死。無論如何,千萬別被那群該死的鯊魚吞食掉軀體,如此則再難還陽。
費潔不認識鬼魂李正坤,因為他的相貌跟陽間軀體那個李正坤不一樣。當李正坤來到她面前,她沒有表現出遇上熟人那種驚喜、意外的表情,而是漠然、驚懼地盯著李正坤跟倪二隊長,似乎擔心他們會來折磨她。
李正坤道:“在遭受雷電襲擊之時,你喊沒喊老爺?”
費潔驚訝地張大嘴,說不出話來。李正坤又重複了一遍,她才低頭深思片刻:“沒有。”
一股失望之情漫上李正坤心頭,看來這倔強的女人至死都不相信他的話。
“但是——”費潔遲疑著道,“在墜入海中,我渾身傷口被海水浸泡,疼痛欲死之時,我拼命喊老爺,還向空中發射求救訊號彈——可老爺並未來救我!”
“老爺當然會來的。”李正坤心頭一喜,成就感升上來,趕走了剛才的失落感。
離開費潔,李正坤對倪二道:“就是這個女鬼。但不知她軀體是否還在?”
倪二隊長說可多派鬼兵去尋找,李正坤覺得可以一試,倪二便安排鬼兵四出,到方圓數百里的海域去尋找費潔屍身。
幾個時辰之後,有鬼兵回報,在二百多海里之外,發現費潔屍身,身形完整,只是因為在海水中浸泡時間太長,身體有些發脹變白,不類正常人矣。
李正坤大喜,還全乎就好,請倪二隊長立即放出費潔,他帶她前去復身。倪二隊長說復身之後,仍然浸泡在海水之中,無吃無喝,要不了多長時間,照樣會被擠出身體,難以成功。要是能有一條船,讓費潔的身體躺在船上,便能再熬幾十個小時,方有獲救的希望。
所言有理,可這方圓幾百海里剛歷狂風暴雨,所有陽間船隻為躲避風浪,都暫停駛往這片海域,又他媽上哪兒去找船呢!
正焦灼,又有鬼兵回報,有一首豪華遊輪正往這片海域開來。李正坤心中一振,立即有了好辦法。他讓倪二隊長在所圈生魂中挑選身強力壯之鬼百十來名,由幾十名鬼兵押著,跟著他走。
倪二隊長照辦,親自挑選出精壯鬼魂,又派出三十名精幹鬼兵,交給李正坤。李正坤帶上費潔,領著眾鬼回到大戰虎鯊的海域,命百十個精壯鬼魂全部附身到漂浮在海水裡的虎鯊屍身上,然後頭尾相咬,結成一張鯊魚筏子;又命五十名鬼兵。因為守著他軀體的還有二十名鬼兵。也附身在鯊魚身上,圍繞著鯊魚筏子,聽他指揮,驅趕筏子前行。
眾鬼依令,附身鯊魚,虎鯊復活,在海里結成一張穩定而奇特的鯊魚筏子。李正坤復身到軀體上,費力地爬上鯊魚筏,指著費潔屍體所在方向,龐大的鯊魚筏在周圍幾十條兇惡鯊魚的驅趕下,往前飛速地游來。
非一時來到費潔屍身所在海面,鯊魚筏鑽入水底,再上浮時,費潔便被託在鯊魚筏上。一個鬼兵將費潔強行推到已經浮脹的屍身上,費潔便復了身。
她睜開眼,感到身體極度虛弱,呼吸困難,無法言語。李正坤就躺在她旁邊,情形比她好不了多少,但李正坤的手臂一直向前伸著,象是指著前進方向的指標。
李正坤指著的方向正是遊輪駛來的方向,鯊魚筏向著那裡飛速前進。
傍晚時分,終於看見一艘通體燈光明亮的大船出現在眼前,李正坤憑著極大的意志力,異常艱難地從身上掏出訊號槍,向著天空連發兩枚訊號彈。號彈拖著長長的白色煙霧,升上佈滿夕陽的天空,就象兩條蒼龍比翼而起,煞是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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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一個小時過去了,天色已黑,遍體燈光的遊輪繼續往西行駛,壓根兒沒派船前來相救!
李正坤又發射了一枚訊號彈,晚上的號彈發出紅色的超亮光芒,呼嘯著升上夜空,顯得異常刺眼和驚心。但遊輪依然置若罔聞,沒有停船,也沒有派出救生艇趕過來。
“王八蛋,見死不救啊!”李正坤罵道。
“這可能就是玉壺號,它是一艘永遠遊弋航行在太平洋公海上的賭船。我們要上去的就是這艘船!”費潔經過一天的恢復,竟然能夠說話了,雖然仍然感到十分費力。
費潔的猜測很準,遊輪正是玉壺號。按照航海慣例,只要發現人或船遇險,過往船隻都必須救援。除非是海盜船。有時,連海盜船也要進行救援,哪怕在救上來之後再將人殺死,扔回海里。呵呵。但是,玉壺號例外。
玉壺號船東是誰,沒有人清楚,在什麼國家註冊,也不知道,登上玉壺號的人,也全然不關心這些。因為一旦登上玉壺號,大多數人只面臨兩種情況:生或者死!
其實,一條賭船,按說不至於如此極端。無論是中國的澳門,還是美國的拉斯維加斯,富麗堂皇的賭場都是大門洞開,任人出入,無論是富豪巨賭,還是小民怡情,亦或貪官洗錢、蠢人投機,只要不違反賭場規矩,如狼似虎的賭場保安便不會阻攔賭客,更不會加害賭客。玉壺號既然也是賭船,為什麼就牽涉到生死,弄得如此邪乎呢?
原因有三:一是玉壺號長年遊弋在公海。公海是法外之地,能制約玉壺號的只有船籍所在國的法律,但又沒有人知道它在哪國註冊,或者到底注沒註冊。也許就是一艘幽靈般的黑船。也就是說,玉壺號極有可能是一艘與世隔絕、獨操生死、自定規則的幽靈船。
二是玉壺號上的賭博跟別處不同。無論是陸上賭場、正規遊輪上的賭館,還是其它專門開到公海上進行豪賭的賭船,雖然也有殺人奪命黑吃黑的事情發生,但歸根結底都只是為了錢。賭博不過是掙錢得富貴的形式。玉壺號上的賭博當然也為了錢,但賭錢並非全部目的,或者說是唯一目的。玉壺號上的賭博是為了放縱人性。何為放縱人性?簡單點說就是什麼都可以押注,贏者為所欲為!
三是玉壺號上有個活閻王。此人姓杭名震,來歷不明,有人說是中國人,有人說是東南亞華裔,不知到底是哪國人。聽說杭震的祖上是海盜,出入綠波,殺人奪船,神出鬼沒,唯一的愛好是嗜血。玉壺號上的規則都是他一手製定,嚴督厲行,鐵血冷嚴,分毫不差,但也經常胡塗亂改,隨性而為,讓人恐懼而不可捉摸。玉壺號在杭震的陰影籠罩下,別說殺人象殺雞,簡直就他媽是殺人取樂。無論是誰,任多豪富、豪橫,不上玉壺號則罷,只要上了玉壺號,生死便操於活閻王杭震之手!
玉壺號既如此邪乎,費潔為何要不顧一切地趕來,透過跳傘試圖登上玉壺號,豈非壽星老兒上吊——嫌命長麼!
當然不是,費潔之所以要登上玉壺號,是因為她老公強哥——岑偉強在船上,她不得不來。原本約好,玉壺號給她一個小時的視窗時間,她跳傘入海後,發出訊號,玉壺號會派一艘小艇下來接她。正常情況下,此時的她早應登上玉壺號,跟老公岑偉強團聚了。可天有不測風雲,費潔萬沒想到,當飛機到達玉壺號當時所在海域上空時,竟然風雲突變,天空轉瞬之間電閃雷鳴、風雨交加。萬分惡劣的天氣不僅使她在空中遭受雷亟之苦,而且大大偏離入海點,失去登上玉壺號的機會。
雖然現在她跟李正坤躺在一張由成群結隊虎鯊織成的莫名其妙的“筏子”上,但近在眼前的玉壺號卻對李正坤發出的訊號置若罔聞,不肯施救。她身體嚴重浮腫和脫水,李正坤也差不多,玉壺號再不派小艇過來,熬不到天明,她跟李正坤便都將死於鯊筏之上,淪為這群兇殘虎鯊的宵夜。
其實,玉壺號船長杭震一直在關注著這張從未見過、奇特異常的鯊魚筏子。自李正坤的第一發訊號彈在傍晚時分竄上天空,杭震的望遠鏡就一直盯著這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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