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十多年的情義，萬秋只憑別人幾句挑唆就全然不顧了？當然不是，否則龍清一當年也不會始終對他放任自流。

只不過，龍天駒同樣熟悉人性本質，知道弱點在何時如何利用可以發揮最大的效果。所以當萬秋看到戰場最後的樣子，以及龍天駒接下來的一言一行，他豈會絲毫沒有反省？

可一切都已無濟於事，因為時候細想，龍天駒從始至終都只是把一切事實告訴他，卻從未自己說出一字對龍清一的懷疑！難道不是他自己在得知一切之後，因為嫉妒才會懷疑好友會在得到魔力之後危機天下？甚至還是他主動提出，要讓龍清一和對手先鬥個兩敗俱傷，然後觀察他情況再決定如何處置。

當然，對萬秋來說多年後已經不難明白自己從一開始就落入了別人的陷阱。可是無論如何，他自己也沒法否認當初是因為自己的私心才會受到了矇蔽！

如此一來，他當然是再也沒有臉面去坦然面對其他摯友，只能每年匆匆一會，算是慰藉自己的思念之情。而且這麼多年他甚至沒有勇氣再去見一見燕淩霜或龍天駒，因為那會讓他想起自己居然可以愚蠢和無恥到那個地步！

這些年中，萬秋就始終渾渾噩噩的到處行俠仗義，好事雖說做了不少，但只有他明白自己那一天天，一年年的忙碌只是為了讓自己不去想起往日！

事實在多數時候總是傷人的，萬秋的一時迷失不可否認是成就了龍天駒的關鍵一步。但對於龍清一來說，其實只不過是填充了他最後結果的一個環節，幾乎可以說無關緊要。因此龍清一的放任確實並不只是重情重義或信任老友，而是他知道一切都已經無法改變，萬秋根本不足以構成絲毫的變數！

當然，影卓然勢必可以想象龍天駒會把萬秋當做可以利用的武器。事實也如他所料，龍天駒不止一次想把萬秋收為手下。不過，正如龍天駒知道他的執著正是他最大的弱點可以利用一樣。當萬秋醒悟到自己被騙，對其可謂深惡痛絕，任由他如何引誘也毫不動搖！

龍天駒明白，人一旦弱點遭到毀滅性攻擊，就會伴隨著徹底的崩潰。就好像一個人只要稍微吐露一些秘密，就不難將他變成叛徒！只不過萬秋雖然是弱點被攻擊了，卻是在他自己毫無知覺的情況下，所以雖然他因為害怕身敗名裂而不敢說出當年發生的一切，但如果自己過分強迫卻可能把他逼成一條亂咬的瘋狗。

而當時龍天駒自知根基尚未穩固，且不得仙界待見，死個萬秋倒是不值一提，連累自己地位動搖卻實在不值。反正他既然已經淪落，世俗心境就會從此更加根深蒂固，只要沒有任何外力的刺激，他是絕對沒有勇氣坦然過錯的，所以他活著對自己不會有什麼威脅。

時過境遷，此時再來怪罪責備已經毫無意義。龍家人雖不至於對萬秋仇深似海，卻也不會對他親近。

而龍卓盛兄妹本來是因為素聞萬秋俠名才會出手相救，卻萬萬想不到反而更牽連出了父親昔日的一樁罪證！

倒是萬秋自己，心中苦苦掙紮，隱藏了三十年的秘密終於在臨死前一刻全盤托出，心裡不由感到了一絲輕松！

只是他本料必死，卻發覺自己在一個萬籟俱寂的夜晚，於一間溫暖靜室中醒來。

房間裡桌邊，此刻正有個年輕人自斟自飲，眼神瞟了他一下：“你醒啦？”

“我……我竟然還活著？”

“你早該明白，一旦陷入了一件陰謀中，如果不能成為主導者，就連生死也都不能自己決定了！”

“你……就是影卓然？”

“洛仙翁他們對你都不太友好，所以我只能把你單獨帶出來救治。”

萬秋一時還反應不過來此刻的情況，只是瞭解到自己的確還活著：“可是，你為什麼救我？”

“因為你或許還有用！”

“我不懂！”

“你當然不懂，否則也不會落到今天這地步了！但你有必要明白一點，那就是你對所有事都無能為力，無論甘不甘心都只能是作為一個棋子存在，所能夠選擇的只不過是被誰利用罷了……”

“……”

“其實當年龍清一對你的所作所為根本早就一清二楚，可他始終沒對你如何，一來的確是顧念彼此的交情，可說到底還是你根本只是個無關痛癢的角色罷了！龍天駒對你倒是著意拉攏，但你不肯就範他也任你滋生死滅，同樣是因為你是死是活無關大局。而我所以救你，一不是因為彼此有故，二也不是信任，那當然是你好歹還有點利用價值而已！”

萬秋靜靜聽著，頹然冷笑：“哼！像我這種連最好的朋友都能出賣的人，你會放心利用嗎？”

“你還真不聰明啊……！既然我要利用你，除非你自殺，否則根本不容你願不願意！就像當年龍天駒明知道你和龍清一的交情，可他還敢利用你就是因為瞭解你的性格。而如今對我也是一樣！當然，你也不用信任我。你只需要記住點，我今天所做的一切，都是因為當年的龍清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