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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水鏡安谷

趙彥恆拿起竹夾子熟練的在一疊餌塊裡撕下一張放在石板上,兩面翻烤烤得餌塊兩面泛白,這時李斐臉色已經轉晴,主動拿起牛肉醬的陶罐用竹片子挑起醬料塗在餌塊上,趙彥恆夾了很多的牛肉絲,放了一些酸菜絲,淋一點麻油,戴上羊皮手套捲起餌絲喂到李斐嘴邊,微微笑道:“你先吃,明天的壽星。”

李斐就著趙彥恆的手咬了一口道:“這幾天我這裡人來人往的,剛兒幾個妹妹才走,和你進來就前後腳……”

趙彥恆不說話,就著李斐咬過的地方吃了一口,李斐瞬間停了話別過臉去,伸手倒了一杯茶遞過去。

趙彥恆許是真的餓了,吃了八張餌塊,才叫阿菊和畫屏把東西收拾下去,洗著手,趙彥恆道:“有一件事得和公爺說。”

李斐轉頭,將要吩咐人去曙蔚堂說一聲,趙彥恆淡淡的又道:“是受人之託,給他們傳兩句話,我就不過去了,寫封手書也一樣。”

既是那麼說,李斐領了趙彥恆去書房,在書桌上鋪了筆氈,放一張松江譚箋,拿起擱在硯臺邊的松煙墨,一臉嚴肅的磨墨,李斐覺得誰能讓趙彥恆傳話,兩句話可不是小事。

趙彥恆站在李斐的書房,先欣賞著書桌上的的文具,玫瑰紫澄泥硯,五峰獸面紋筆架,霽紅釉筆洗,青山花水筆筒,黑釉魚藍水盂,碧玉雕事事如意鎮紙……趙彥恆眼掃過這些,皆有用過多年的溫潤之感。

李斐笑道:“是從昆明帶過來的,我已經用習慣了。”

“你總是那麼念舊的。”趙彥恆拿著碧玉雕事事如意鎮紙,摩擦了幾下,壓在信箋邊上,提筆書寫。

李斐站在身側,沒趙彥恆說話頭偏了點,不看趙彥恆寫的字。

趙彥恆邊寫邊道:“你也看一看,這事十有八|九能成。多多少少,和你我有點關係。”

李斐定睛看過去,還真是兩句話,景王作保,長興侯夫婦有意聘朱妙華為長媳,另長信侯世子本人也尊父母之意表達了求娶之心,李斐的眼睛停在範慎二字上,道:“這人的人品,性情,才華,你瞭解一些嗎?”

趙彥恆點頭道:“說才華不至於驚豔,在外頭也遊刃有餘了;情性木訥了些,不過對內眷怎麼樣我是不知道的,至於人品,我沒聽過他惡劣的事蹟,反正不是高粱紈絝……單就這個人,配朱家大姑娘,我看著也差不多了。”

“嗯!”李斐便是那麼一聽,不再多說什麼。

趙彥恆寫完了抬頭道:“範慎是六哥的嫡親表弟,如果她娶了朱家大姑娘……我是知道你們母女和許氏母女總有那麼點嫌隙,此樁婚事要是成了,這點嫌隙怕是越拉越大了。”

李斐順著趙彥恆的意思道:“那麼能阻止這樁婚事嗎?”

“應該不能!”趙彥恆既道:“有六哥摻合,此事父皇應該是知道的,父皇最忌諱臣子站隊,所以宣國公的女兒,一女嫁襄王,一女嫁景王一系,是對宣國公府的一種分化。”

“我和朱妙華,沒有姐妹之誼!”上一回趙彥恆問過李斐對這些同父異母弟妹們的感覺,李斐沒有回答,此刻李斐算是鄭重回答了道:“雖然我和她每一次見面都是笑來笑去,看著一團和氣,但是我和她,彼此的笑意都未達心底,我的母親和她的母親互不相容,我是早產的,七月而誕,她是同年十月初五的生辰,我和她還沒有出生就有了長幼之爭,先時你說蔡氏許氏有意為她謀求景王妃,她本人的心意呢?我盛她衰,她衰我盛,我和她似乎是註定的盛衰相對,日後她有夫,有家有室,我和她都會做到對彼此毫不留情吧,只是可憐了,夾在我們中間的父親。”

字跡幹了,趙彥恆把信箋裝進信封,道:“以後宣國公會審時度勢,現在是站幹岸!”

李斐取了蠟油準備封口,趙彥恆拿出一枚紫銅蛟面印章,蠟油滴在封口上,趙彥恆按下印章,蠟油凝固。

“這一枚印章送給你。”趙彥恆用印之後,把印章放在了書桌上。

李斐看到蠟面上印著隸書:水鏡安谷。

“是我在襄陽很喜歡的一處別莊,在襄陽,我有一半的時間住在那裡。”

李斐緊握住了那枚紫銅蛟面印章,對著趙彥恆含笑的眼兒肅然道:“我會好好保管,小心使用的。”

風停雨歇,趙彥恆已經走了,李斐握著印章久久不能放手,見印如見人,印可以代表權利,趙彥恆這是允許自己使用他的部分權利,這份敬重最令她沉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