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氏的身子差不多痊癒了,一下子被曙蔚堂傳過來的話擊得頭昏腦漲,傳話的人話還沒有說完,許氏撐起身子揚起手就狠狠扇了許敏一掌,破口大罵道:“你是怎麼想的,你是想男人想瘋了吧,見個像模像樣的男人就發狂發癲了。你十幾年的詩書禮樂都讀到狗肚子裡去的,你可有想過,你這麼做我的臉被你丟光了,也枉費了哥哥嫂子愛重你的心。這些好了,你落不了好是罪有應得,可憐了老實巴交的守川,也被你帶累了……”
許氏罵得厲聲,得喘口氣再說,這喘氣的功夫,傳話的管事媳婦拉聳著臉把後半截話說了道:“太太,老爺說表少爺表姑孃的行李要連夜收拾起來,明兒一早天不亮就走,最早一波出城門。”
說完了話,管事媳婦不待許氏反應就扭身退了。
許氏穿好大衣裳倒是要去求求情,可是在許守川和許敏沒出府之前,許氏連長筵堂的院子也走不出去,可見朱欽雷厲風行的手段。
許守川垂著手唉聲嘆氣,大好的前程眼看可期,現在不知道怎麼著了,他倒是想罵妹妹,也不是時候。
許敏整個身子幾乎麻木了,麻木的任打任罵,妍麗精緻的面容冰封住,只有一雙眼珠子哀怨的轉動著,轉向了朱妙華。
不是說沒有什麼大不了的嗎?
不是說這是女人之間相互爭奪的嫉妒而已?
俊朗優異的男子本來就讓女人趨之若鶩,是個女人,誰不會為了嫉妒耍點手段,她怎麼就遭瞭如此的雷霆之怒!
朱妙華的目光淡淡的瞥了出去,這種時候一舉一動都被盯著,她不能安撫許敏。
父親不是說了嘛,沒得帶壞了我的女兒們,她是好好的,不能被許敏帶壞了。
朱秒聰也站在屋裡,這半天她一個字也沒有說過,就冷眼的看著每個人說,每個人哭,每個人罵,這時她看見了許敏被扇紅的半張臉,看見了許氏甚是粗鄙的謾罵,看見了許守川的唉聲嘆氣,看見了朱妙華和許敏劃清界限。當然朱秒聰也是要重新考慮她和許敏的關係了,不過這個時候,朱秒聰走過去拉起了許敏,默而不語,但是手上的力道不小,強把許敏一口氣的拉了出來。
許敏居住在長筵堂的廂房,這會兒府裡指派給她的使喚丫鬟已經被撤了回去,只剩下許敏帶來的丫鬟煙兒,這樣也好,朱秒聰對正在哭鼻子的煙兒道:“還不把你家姑娘的行李收拾起來,衣裳首飾的,你家姑娘用的東西,別落在這裡了!”
宣國公府豪富,許敏來了沒多久,衣裳首飾這些東西就送了一批來,這些東西擱在朱家不顯眼,回了老宅許家,每一件都是鮮亮的,而且這些東西都是很值錢的,穿戴在身上是看得出精緻的好貨,到了許家,也不至於讓許敏太過灰頭土臉。
煙兒是有些機靈的,手腳又快,朱秒聰吩咐了她,她就手腳迅速的忙碌了,凡事能帶走的,胭脂水粉都裝了一匣子。
許敏這會兒是已經落魄了,可以預見到回到老家的難堪,不知是懊悔還是倔強,雙牙緊咬,只把唇都咬出血來。
“姑娘。”是朱秒聰的丫鬟良姜雙手空空的找過來,在門外頭出現,朱秒聰走到了門口,回來時拿著良姜貼身帶進來的一個厚信封,放在許敏面前的桌几上,也沒看著許敏,對著窗外,略有些艱難的說道:“這些你妥帖的收好,你……好自為之吧。”
許敏拿起信封,開啟了一角來看,都是銀票,有點厚度的一疊,每張一百兩的面額,二十張,不過這種時候,她沒有抽出一張看看面額,沒有數一數一共有多少張,自然也不知道朱秒聰贈於了她多少銀子。強烈的酸澀從心口湧到喉嚨裡,她第一次感到後悔了,她後悔自己的作為失去了朱秒聰這個朋友,她暗啞的開口:“秒聰……”
現在能說什麼呢,朱妙華朱秒聰這對同母的姐妹,兩人都是昂頭天外,一副倨傲高貴的樣子,但是朱妙華是那種目中無人頤指氣使的高傲,而朱秒聰只是性子上的慢熱和冷酷而已,正因為如此,許敏收了這筆饋贈才毫無歡喜。
好自為之。不是完全的斷絕了關係,也差不多了,這是朱秒聰要遠遠的疏遠了她的意思。
朱秒聰轉身就走了,半途遇到朱妙華從許氏的屋裡出來,也是各走各的。
玉沁山房,李斐和宋多福聽季青家的報來,許家兄妹已經被連夜送還了老家。宋多福呷下去一碗茶,才道:“我從來沒有想過會處置得那麼嚴重,許敏連同她兄長,就真的連夜送走了!”
李斐端著茶盞回憶許敏的神態,確定這件事情和許氏無關,不是說許氏對她沒有惡意,是許氏沒有外表看起來的那麼愚蠢,那麼這件事情真的是許敏失去理智的嫉妒了?
真的就是那麼一眼,就唸念不完了!
宋多福的手壓在胸口,沉沉的嘆了一口氣道:“現在江面上都結凍了,大姑娘說的沒錯,才來京城沒住幾天,就這麼被送了回去,過年正好給人添了談資。這裡面的捧高踩低我是再清楚不過了。京城,天子腳下,能在這裡嫁了,對於我們這樣無父無兄在京的女孩子來說,就是高嫁了。成功嫁得高自然令人豔羨,空跑一趟嫁不成,真是要被人貶到泥地裡去的,什麼不自量力,怎麼不照照鏡子照照看看自己幾斤幾兩,背後指不定怎麼被人指摘呢,這女孩子的名聲可禁不起談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