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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9章 岳父

二十七歲擱在哪裡,正常情況下都是上有父母,下有妻兒,是一家之主的男人。當然陳介琪的情況不正常,十萬大山三十六寨龍河嶺當家,說白了就是個山賊,不管是被逼上梁山還是自己選了這麼一條出人頭地的路,做山賊不是正道,這樣劍走偏鋒的一段歧路,隨時都是有危險的,對外受到官府的捉拿,對內相互爭地盤而械鬥拼命,稍不留意,自身連著一家子都得連坐著賠進去。

所以做山賊往往就是兩種情況,要麼是一家子死絕的,完全沒有後顧之憂,一人吃飽全家不餓的孤獨子;要麼把家裡的父母妻兒嚴嚴實實的掩藏在身後,不管白道黑道,挖地三尺也找不出來。有時候一處山寨有個甚至是幾個壓寨夫人,那都是當上了寨主再去押女人來充當夫人,實際上就是個姘頭。

人又不是天生地養的總有個出處,而李月至今不知道陳介琪的出處,只知道他在一年多前被龍河嶺的前當家打劫進山,本來是做張肉票的,結果反被陳介琪一刀宰了,然後陳介琪鳩佔鵲巢當了龍河嶺當家。

朱欽一眼能看出點兒的怪異,李月讓陳介琪跟了那麼久,看到的當然更多了。陳介琪操得一口純真的官話,能讀書會寫字,就算現在依然穿著一身葛布衣褲,換一身,錦衣玉帶的打扮起來,他就是富家公子,言行舉止不輸一個官宦子弟。

都說人靠衣裝,到了李月這樣的眼界和心胸已經不看衣裝了,人要是劍走偏鋒去幹了那種刀頭舔血的買賣,衣裝能很快置辦起來,但是一個人的氣質不是一天兩天可以煉成了,這是植根在家族的底蘊上凝聚而成的。

陳介琪出身不凡,這種非凡當然不是和朱欽這種人比擬,就原來一道混的三十六寨,那些不小心打死打傷了人投到山中;那些家裡沒有田地破草屋也塌了投到山中;那些被主人趕出來無處落腳的奴籍投入山中,和那些迫於生計種種無奈之下進山為賊的人相比,陳介琪是極其特殊的。

李斐被陳介琪挑撥起來的情緒漸漸的穩定下來,整個人冷靜下來,前面聽到的甜言蜜語全部漠視的放到一邊,李月背過了手,直挺了腰,身上穿的是一件深紅色的鑲邊對襟褙子,下面一條蜜荷色棉羅裙,但是李月把女性溫順柔軟的氣質全部收斂了回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對視審視,冷靜到全然沒有男女的感情:“我的背景你看得一清二楚,你的背景?你就像憑空冒出來的一樣,徵南大將軍郭坤在查你,也只是查到了一些零星的,似是而非的東西。我本無意知道你的底細,但是你要表達你的誠意,你就自己交代了吧,我不會聲張,就是我的女兒也不會告訴。”

陳介琪在廣西的時候,在龍河嶺的時候就對李斐獻殷勤了,莫說朱欽看得刺眼了,郭坤也是很看不下去,幾次當面與陳介琪為難,又去探查陳介琪的底細,這幾日又密信送到李月手裡,既然是郭坤地盤上查不到的人,那麼這個人極有可有是在郭坤地盤之上。

不留痕跡,查不出來,這個人只能大膽的的假設揣測,安南王族就是陳氏,如果陳介琪這個名字有點真實性的話,這個人可能出自安南王族,而現在的安南王國在仁宗朝三度南征之下,被朝廷吞併了一大半,朝廷在安南設立了交阯承宣布政使司,統治五州十六府一二十年,而安南王族也被朝廷打得四分五裂,部分反抗被殺,部分歸順了朝廷做個朝廷命官,部分一直往南節節敗退,但是從來沒有放棄過和朝廷對抗。從朝廷第一次進攻安南到元祐十九年朝廷在那一片的統治無法維持,朝廷廢交阯布政司,仍為安南國,陳氏再次恢復了王統。

陳介琪眼中綿綿的情意收了收,他不是這個國家的人,也不算這個國家藩屬國上的人,他確信沒有一個人可以把他的底細查得清清楚楚,但是以徵南大將軍郭坤在西南的勢力,查出一點兒眉目來是可以的,那他自己交代多少,這個分寸就要小心把握了。

李月見陳介琪遲疑住了,內心一下子湧上來一陣荒涼,但她不是咄咄逼人之人,只是淡笑著轉身而已。

“我告訴你,只是我全告訴了你你可不能嫌棄我。”陳介琪疾步跨過來扣住了李月的手腕,眼圈已經紅了起來,眼淚聚在眼眶裡盛得滿滿的,他咬了咬唇眼中充滿了痛苦甚至是恐懼道:“我的母親是安南王族的公主,但是三十年前的安南王族公主大多數是不幸的,連著所出的孩子也沒有好下場……”

李斐感覺到陳介琪的身體是僵硬的,她心揪住了,心裡也後悔起來不該刨根問底。

“你看看吧,我不是不想告訴你,是不想提到過去的事。”

陳介琪擦了擦眼睛把手放在腰帶上,一邊顫聲的說話,一邊轉身葛衣從兩肩瀉下來,一條黃棕色的刀疤從左後頸橫穿整個脊背,一直延伸到褲腰帶,褲腰帶扎著,不知道下面的疤痕還有多長。

李月倒抽一口氣,像是被鞭子狠狠的抽了一下,痛得一個激靈,她把手輕輕的擱在這道疤痕上,仔細的看去,這道整齊的傷口修復得並不平整,可以想象出來醫治的過程有些反覆,而且這道傷口是被拉長過的,是隨著身體而長大的,砍得這麼長這麼深的傷口,就算立時不死,基本上也救不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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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陳介琪頑強的活下來了

陳介琪緊緊繃著脊背,兩邊肩胛的蝴蝶骨浮起來,引得整個脊背勁韌的肌肉像水波一樣起伏了一番,實際上這個動作是陳介琪縮了一下身子引起的。李月回過這個意思來,手往下提起他褪在手臂上的葛衣,給他披回去。

“我的母親是憲宗的公主,是個落魄的公主,那時候上邦破了北江,上將軍胡真慶反叛,叛軍把很多陳家人殺死了又火燒了雙龍寺,我被幾個僧人抱出來躲藏到臥佛寺,就一直在臥佛寺了,數年前師傅問我皈依……”陳介琪背對著李月,聲音輕輕的,有許多的悲憤和掙扎以至於顫抖的道:“我不願意皈依,就離開了臥佛寺,開始在安南和廣西兩邊遊走。”

“我不要皈依!”

陳介琪轉過頭來,眼眶是血紅色的,臉上戾氣瀰漫。

“我知道了,你不用說了!”李斐有些慌亂,她甚至沒有心緒來分辨是非,先雙手覆住了陳介琪的臉,把他那雙妖冶陰寒的眼睛擋住了。

如果是陳氏王族之後,那和朝廷的恩恩怨怨就扯不清楚了,李月只能定了定神道:“我不會說出去的。”

反正陳介琪也還沒有把天捅出一個窟窿來,陳介琪的身份只能自己知道,兩邊都把各自的火氣熄一熄,否則會引發兩邊的爭端。

陳介琪嗯的一聲,對李月充滿了信任,再開口聲音變得和煦了許多,道:“所以我沒有妻室,也沒有孩子……父母也是早已經故去了,我以後安安分分的,再也不幹原來那些事了,我們可以在一起嗎?”

“我要再想一想。”

這一次李月捂住了自己的臉,她從沒有想過找個男子再做夫妻,年紀越大這種想法就越沒有,這個問題顛覆了她十幾年的堅持。

“你不用和我回安南。”陳介琪輕柔的道:“其實我一個人,在哪裡都無所謂。”

李月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情況,腦袋一片混亂,混亂之下也沒有答覆。

“我知道漢人有入贅非好漢的說法,但是我不是漢人,我的父親是佬人,佬人的男子成婚和漢人不同,如果你想考驗我的話,就從現在開始好不好?你之前不是說八百兩銀子的活兒幹完了,那麼從現在開始就以看待丈夫的方式考驗我,一年兩年三年都沒有關係。”

陳介琪不是漢人,各族婚俗不同,差異認知是很大的,佬人的男子喜歡誰家姑娘,賴到姑娘家裡沒有被趕出來,男女之前的追求就開始了。三茶六禮是漢人的一套,佬人沒有聘禮這個概念,想要誰家的姑娘,就給誰家當苦力,挑水砍柴種地,還得服侍女方的父母,反正漢人的媳婦在婆婆面前怎麼樣,佬人的男子在岳父母面前就怎麼樣,過段時間女方家裡覺得這個男人不錯,就應允兩人的婚事。

“我知道你放不下家中老母,還有女兒,你不用去安南,你在哪裡我在哪裡,我可以從妻居,只要別看不起我,就當我入贅好了。”

從妻居,這和漢人的入贅不一樣,男子婚後依然居住在妻子家中,於平民百姓之家可能有很多的情況,男方貧寒沒有像樣的屋子,女方家裡的父母已經老邁需要贍養,女方家裡的農活比較多,需要人幹活,或者是氏族部落之間爭奪壯丁。然而,就算是部落首領的兒子,也有從妻居的,那是首領把兒子一個個扔到兒媳婦家中,去吸納女方的部落勢力。

從妻居和入贅最大的不同,就是生下來的孩子是從父姓的,那麼最多一代之後,這些勢力都收攏了回來。

到了陳介琪的地位,李月這個女人他愛也是真愛,而且這個女人即將成為上邦一個王爵的岳母,而且那位王爵再出息一點,幹掉他前面一個六哥就可以坐上皇位,那他就是上邦皇帝的岳父。

上邦皇帝的岳父。

到時候新皇得給岳父一點面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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