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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6章 懼內

李斐和陳介琪無甚相處,因著繼父年輕,遇見了還得避嫌,這會兒陳介琪的形象在李斐的心裡全面崩塌。

一個人的來歷是假的,那麼早先說出去的話,有幾句是真的?

先前說的喪父喪母,無妻無子,可有誆騙?

陳介琪喪父喪母,無妻無子。這個情況趙彥恆倒能確定是真真的,但是李斐的容顏凝結出了一層冰霜,趙彥恆連出聲給陳介琪作保也不敢,只能一趟一趟的過去質問陳介琪,再把話傳回來。

李斐把趙彥恆當陀螺使,使喚得團團轉。

趙彥恆就越發老實了,還依命找了一張南邊的輿圖來,鋪在李斐面前。

不用趙彥恆闡釋,李斐在西南長大的,李斐看得懂局勢。

阿瑜陀耶的西北,正北,東北,一半的疆域被朝廷分封的三宣六慰環繞。三宣六慰,南甸宣撫司,幹崖宣撫司,隴川宣撫司,車裡宣慰司、緬甸軍民宣慰使司,木邦宣慰司,八百大甸宣慰司,孟養宣慰司,寮國宣慰司,這一大片的地方,在經濟上要承擔朝廷的徵役差發和貢賦,在軍事上要接受朝廷的節制,地方上的官吏經過朝廷的任免,由當地部族或政權的首領世襲,內部自治。

理想的狀態是如上述所言,但是這一片地方,地域複雜,百姓複雜,朝廷無法做到有效的直接統治。差役徵發不了,貢賦收繳不上來,軍隊不受約束時常作亂,當地部族混戰,政權更迭。所以朝廷讓立有戰功的郭氏家族坐鎮昆明,主要就是盯著這一片三宣六慰。

粗糙簡單一點的理解,三宣六慰是國中之國,近十餘年來,朝廷也只是勉強控制著這一片錯綜複雜的地區。

勉強控制吧,來來回回像拉鋸戰似的,好歹有一根線提著,是控制著的,控制過的,三宣六慰再往南,就是阿瑜陀耶這一片,就和朝廷一點關係也沒有了。

阿瑜陀耶的東部邊界,有一小塊地方和狹長的安南交界。安南如今是朝廷的附屬國,稱臣納貢,就這麼環繞了大半圈,阿瑜陀耶沒向朝廷稱臣,沒向朝廷納貢。僅僅是國土疆域大小的區別,阿瑜陀耶是一個完全獨立自主的國家。

李斐俯身看著輿圖,摒棄一家的私人恩怨,道:“一國的王儲,越境入廣西做了山賊,他是要幹什麼?”

趙彥恆一本正經的道:“我朝地大而物博,阿瑜陀耶卻是小國而物資匱乏。這些年朝廷嚴禁海防,關閉榷場……”

李斐懊惱得不行,她當然知道陳介琪來廣西幹什麼。我朝地大物博,可以不與外界貿易,自給自足,但是南洋諸國,一個個彈丸小國,他們做不到,所以陽關大道走不通,就走羊腸小道。這和倒賣私鹽是一個性質,只是陳介琪絕不僅僅是倒賣私鹽那麼簡單而已。

倒賣私鹽是個什麼罪?她的母親不僅被人騙婚,還惹上了一個大麻煩。

李斐忽得抬頭,有幾分古怪的看著趙彥恆,道:“陳介琪的真實身份要是被他人知曉,我娘麻煩了,襄王殿下也會授人以柄……”

趙彥恆現在的表現,未免淡定了點。

當然,另有好處就另當別論了,比如上回景王主持了捐監,就是出賣國子監生,把裡子面子都賺到了。趙彥恆小心仔細的運作這件事,也能賺到裡子面子。

趙彥恆已經裝了半天的慫,但是他裝得再慫,陳介琪這個人對趙彥恆來說有利可圖,有些懷疑落在了趙彥恆身上,就洗刷不掉了。不然陳介琪為什麼直奔到襄王府來,總不會是老丈人和女婿感情好,一個不好,陳介琪就是自投羅網了。

趙彥恆的心智無人可比,他做了內賊,心也不虛。他能衝李斐坦然的笑笑,然後摟了李斐坐下,冷肅道:“我記得你哪天說過,一任首輔宰相,有一任首輔宰相執政的風格。那麼我今天也對你說,一代帝王,也有一代帝王掌權的風格。皇祖父駕崩之際,對父皇最大的期許,是讓他做一個守成之君,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難,父皇為政近三十年……”

一根修長的手指點在輿圖上安南的位置,仁宗一朝三度征戰,而納入版圖,建立了布政司直接統治的安南,就是被趙彥恆的父皇丟出去了。本朝最鼎盛的時候,東西疆域一萬兩千裡,南北疆域一萬一千二百里,那真真是萬里河山,現在是元祐二十七年,南邊沒了安南,西北龜縮在嘉峪關,東北漸失遼河套地區。

趙彥恆縮回了手指,看著萬里河山,像看著自家的後花園,祈盼著它欣欣向榮:“我不想評價父皇的功過,一年,十年,百年,帝王的功過不是那麼簡單就能評價的。秦始皇是暴君嗎?隋煬帝是昏君嗎?秦一統天下,二世而絕,漢隨秦制,六百年國祚。隋二世而亡,成就李唐百年盛世。而我想繼承父皇的一切,運用所有的一切開創自己的赫赫偉業,這其中,必然有一些是和父皇的主張相互背離的,比如現在嚴苛的海禁,比如和南洋諸國朝貢的貿易,這些局面,我想在我繼位之後有所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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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斐的視線凝結在充滿雄心壯志的趙彥恆臉上,那一刻趙彥恆胸中的抱負感染了李斐,李斐被趙彥恆的魅力深深吸引,她不自覺放鬆了追究之心,道:“那你自個兒小心點吧,也叫他小心點。”

當今皇上還好好的活著呢。可不會允許我朝的藩王和外邦的君主有直接的聯絡。

趙彥恆順暢的撥出一口氣,匆忙的掃了李斐一眼,又快速的低下。

陳介琪再三懇求過的美言,趙彥恆算是‘美言’了。從陳介琪和李月成婚之後,婚約一旦達成,上山容易下山難,背後的利益連在了一起,又怎麼能分離得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