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彥恆頓時氣岔,還被自己的口水嗆著,趁著猛咳遮掩尷尬。
陳介琪沒注意趙彥恆的窘態,他在一瞬間還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頓之後臉色才暖起來,單手把董讓提了過來,一手勒著董讓的衣襟疾問道:“你說了什麼?你再說一遍!”
一時下手不知輕重,董讓被勒得喘不過起來,把陳介琪的手扒拉下去才道:“昨天瞧的大夫,今天我一進門,喜信兒就來了。”
“是我要做父親了!”陳介琪自己都是難以置信,雙手合十抵在唇間唸了三聲佛,然後走起路來都變成了同手同腳,那麼滑稽的走了幾步,又急忙折轉回來,抓著趙彥恆的臂膀往外拉,雙眉飛舞:“殿下,您和我一塊兒去看看,我要做父親了,呵呵,哈哈,我要做父親了。”
有那麼高興嗎,需要連說三遍?趙彥恆默默的吐槽,籲出一口氣。
兩人換了衣裳就馳馬去了李家,轉眼既到。
還是魏嫂給開的門,將趙彥恆和陳介琪迎到堂屋,董讓早先送過來的衣箱匣子,佐餐小菜食盒都擺在桌案上未動,魏嫂躬身訕笑道:“王爺和姑爺,夫人和姑娘還沒醒呢?”
此時辰時將過,李月和李斐一番懇談之後,嗜睡的嗜睡,補覺的補覺,確實都睡著。
兩位都是丈夫,按說妻子睡覺去瞅瞅都是可以的,不過兩位深知李月和李斐的母女情深,情深得有點黏黏糊糊的,這會兒一定是兩個人一塊兒睡著呢,所以誰都不方便瞅過去。
趙彥恆安然的坐下來等候。
陳介琪的心還激動著呢,坐得就沒有那麼踏實了,卻還是得摁著自己激動的心,道:“讓夫人好睡,我坐著等等。”
魏嫂笑了笑就去了,不住的給兩位上茶。
喝了一杯又續一杯,辰時過去,巳時過去,午時過了三刻,這是西牌樓處決死刑犯的時刻,李月和李斐才容顏煥發的到了。
陳介琪耳力很好,聽到細微動靜就倏然起身,一雙深邃的,透著琥珀色的眼睛映到李月的影子,些許碎光油然而生。陳介琪此刻紛繁複雜的心情無法用言語表達,他腦袋一熱,鼻子一酸,就直楞的疾步過去,然後撫著李月的身,膝蓋一軟就倒跪下來。
李月身後的李斐,陳介琪身後的趙彥恆都愣住了。
李月也僵住了。
陳介琪純如稚子,拽著李月的衣裙,仰望著她,眼神中充滿了感激以及感恩:“我以為我這一輩子不會有嗣後了,謝謝你阿月,我竟然有後了。我是弒父殺君的人,為了王座,我斬殺了所有異母兄弟,臥佛寺的主持在刑場坐化,圓寂之前說我‘奪慧命、壞道法功德善本,墜入阿鼻道,業已成魔’。成魔就成魔,佛不能讓我脫離苦海,成魔又有何懼。可是我懼怕了,我遇見了你,我就懼怕了。我怕你厭惡我,逃避我,甚至是害怕我。我也想啊,我就是那一個逃亡了十幾年的陳介琪,沒有家,沒有國,那樣我就真正是你想找的樣子,可是已經晚了,我太不堪了,我要怎麼樣才能靠近你!”
李月差點抬起了手撫摸陳介琪脆弱的眼眸,實際上李月的手指抖動了一陣才靜止下來。她緩緩的低下頭來,叮囑自己千萬要冷靜下來。
林禾千里迢迢的上京來了,在河間府,她告訴了他,這是親弟弟。
她擔心他入贅了,失去了翊衛校尉的官身,原來跟著他一起混的兄弟們都失去了依靠,這幾個月她也在想辦法給那些人安排一個正當的營生,開一家打行?腳店鋪子?還是打造一些漁船?她白白操了心,什麼像白圭范蠡一樣一心經商,她在暢想未來的時候,他專注的聆聽的樣子,他的腦子裡在想什麼?
她統統不想知道!
一個人連出身來歷都是假的,那麼過去的一年鑄造出來的感情,懸浮在偽裝之上,這還是她要的那份感情嗎?
這就是她違背了老太太的意願招回來的夫婿,她給老太太的書信言之鑿鑿,可是如今她也疑惑了。
“你誤會了!”李月緩緩後退了兩步,神色充滿了古怪,似乎平靜又波濤洶湧,似乎堅強又柔軟脆弱,連李月自己都感覺到了矛盾,忍不住偏過了頭,留下一個溫潤柔和的側面,她的眼睛微微刺痛了,卻依然道:“你誤會了,入贅的婚書上寫得清清楚楚,若我命裡再有子嗣,遵從我的姓氏,是李家子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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