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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4章 出頭的椽子

阿芳的眼眸是澄清的,語氣直爽包含了滿足。雖然身居衛王府,每天的日子是單調的,但是這個地方風雨不侵,衛王妃也沒有阿芳曾經擔憂過的,用石城太太們虐待小妾丫頭的各種手段對付她,略有些冷言冷語,綿裡藏針的機鋒,阿芳大音希聲,大象無形,也就兩邊安生了。

李斐蔚然嘆道:“昨兒五嫂說這兩年沒有虧待過阿芳,我其實是不太相信的,口說無憑不是?今日一見我就信了,信得真真的,五嫂果然沒有虧待她。”

孫玉燕對阿芳貧賤的出身有一種鄙視,而對阿芳現在這種安之如怡的神態又有一種忖度,最後化為無法用言語道出的惆悵,道:“你是個實誠人,將來為王爺開枝散葉,我會為你請求加封的。”阿芳已經是侍妾,加封便是側妃。若阿芳在一年年的歲月中仍能不改初心,又生子有功,即使她不張口,隔壁的壽春公主也會指手畫腳的。所以還不如她來開口,既彰顯了賢惠大度,面子上也好看。

李斐又略坐了坐就告辭了,孫玉燕和阿芳相送至二門。

馬車行駛在西元街上,一隊戴尖帽,著白皮靴,穿褐色衣服,系小絛的官差騎著馬迎面急行,見到襄王府的馬車也沒有避讓,只是緩了緩速度而過。幽露掀開車簾觀望,道:“王妃,是東廠的番子。”

皇上從元祐十年之後,日益親近宦官,現在這波人疾馳而去,是去幹什麼?

等李斐到達襄王府的時候,皇上命東廠番子去幹什麼也知道了,

皇上命東廠逮捕了禮部右侍郎姜梵,幾日后皇上下了中旨,以姜梵窺伺諸侯王以邪意,漏洩禁中語而絞殺,姜家流放遼東。

中旨是未經鳳台鸞閣,既未經政務決策中樞,就向政務執行部門頒佈的詔令。因為東廠有監察逮捕審問之權,還沒有處決的權利,姜梵被東廠逮捕審問清楚之後,就移交了刑部,所以皇上的中旨是下給刑部的,由刑部來絞殺姜梵,流放姜家。

禁中語是君王向臣子所說的不能公開的話,所謂君不密則失臣,臣不密則失身,就是這個意思。

本朝是帝王和士大夫共治天下,士大夫們對於皇上未經與朝臣商議而下達的旨意也不是奉若圭臬,至少領了聖旨的刑部尚書張篤捲了聖旨,立刻就進宮求見皇上,去請皇上收回旨意。

漏洩禁中語的罪名聽著好嚇人,但是皇上一言而斷,說是正三品的禮部右侍郎姜梵洩露了天機,說殺就殺,鼎立廟堂的國家棟梁未經過三司稽核,說殺就殺?

真以為朝堂上的臣子是天子家奴?文人們是有骨氣的,文人的傲骨不是帝王一巴掌拍碎的,那是君臣之間一次次的拉鋸和交鋒。所以刑部尚書張篤之後,又有刑部員外郎李褚歸,大理寺丞洪洸,都察院杜正江等三司法十五位官員連本上奏,請求皇上收回中旨。

“目無君父,著實該殺!”皇上在乾清宮內困走,一身的戾氣道:“殺!殺!殺!”

顯然,皇上不止要殺姜梵,皇上這會兒盛怒,是想把張篤等十六個不肯奉旨,在外面求見的官員都殺了。當然,這也只是皇上想一想而已,孔曰成仁孟曰取義,那些人要是都殺了,皇上就成全了那些人死諫的美名,寒了滿朝文武之心,又把自己置於了暴君的境地。

內侍宮女們全部留在殿外,端著一碗湯盅的寧妃也是忐忑的進入內殿,小心翼翼的道:“皇上……”

“出去!”皇上一聲爆喝。

君威陰寒,寧妃垂下頭,趕緊轉身準備走了。皇上自己想一想,不能被那幫不肖的臣子氣壞了身子,又喝一聲:“回來。”

寧妃應聲就回來了,一點兒一點的抬頭道:“皇上,您昨兒說今天還要用臣妾做的土茯苓三豆筒骨湯,臣妾在宮中等候,見不到聖駕,想著您可能是一時事忙,臣妾就把湯送過來了。”

“你倒是乖!”

比起前朝使喚不動的臣子,自然是後宮任人捏扁揉圓的女人,令人心情舒暢許多。皇上這樣的想法好像是貶損,但是對於高高在上的帝王來說,這確實是他對寧妃的讚賞。

瞧瞧,瞧瞧,隨口一句話都奉若神明,這才是做帝王的瀟灑。

寧妃見皇上稍稍平靜了些,也是大鬆一口氣,把甜白釉的湯盅端過來。

君臣僵持,那頭十六人在御道上跪著,皇上氣得肝疼,午膳也吃不下,這會兒深呼一口氣,便把熱騰騰的湯盅接過去,吃了幾口又燥又熱,額頭就出了一層虛汗。

寧妃侍立在旁邊,手上也沒把扇子,就折了一方帕子給皇上扇出一縷清風,扇了兩下,又情不自禁的去擦拭皇上的額頭。

這般溫順的神態,輕柔的舉止,令皇上陰寒的臉色又融化了,皇上感慨道:“外頭的人,能有十分之一如你這般體恤於朕,朕也不至於痛下殺手。”

寧妃笑了笑,后妃朝臣各自有道,她不知道該怎麼說話,說話不知道對錯,還是不要說得好。

“太子是不能立的!”皇上好像是在教導寧妃,又像是在自言自語,道:“皇室內父子相煎得還少嗎?都是立了太子的緣故。一旦立下了太子,太子就會被無數在朕這裡得不到榮寵的人擁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