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次狹路相逢,淑妃看到德妃一行人遠遠的走過來。
淑妃露出一個愜意的微笑,眼睛朝前方看著,向身後的程嬤嬤說道:“我是不是也該告訴她一聲。襄王府的事,恆兒的事,他們沒少往外說,現在景王府內帷不整,也該叫她知道知道。”
既然李斐已經多事了,淑妃只能自己疏散疏散。剛才伴駕的時候,就把都粱香的事告訴了皇上,這事對皇上說,是顯示襄王妃端莊大氣,和睦妯娌的意思;這事對德妃說,表面上當然也是出於一番好意的意思,私心裡,當然是看笑話,景王妃要是已經被都粱香傷了胎氣,就真真好笑了。
程嬤嬤並靠在淑妃身後,輕聲的道:“我也不知道這事該不該說,但是七王妃反覆講過的,若只是日常浣洗加那麼一點子,只要母體健康,胎氣穩固,也是無大礙的。”
李斐並不能保證髮間一點兒都粱香就能傷胎,傷到胎兒滑落的地步。但是這麼向帝后提一句,總是在帝后心中把襄王府友好友愛的形象樹立了起來,至於景王府怎麼個反應,就不在李斐考慮之內的。
程嬤嬤再細思一回,笑道:“若是景王妃無大礙,我想德妃娘娘會覺得七王妃是小題大做了。那麼現在娘娘提醒了德妃娘娘,德妃娘娘也會覺得娘娘是小題大做的。”
淑妃在內宮二十年,腦子裡全是怎麼爭寵邀寵的那些事,為了寵愛為了子嗣怎麼個不擇手段,都是可以想象出來的。這時就問了道:“我記得景王府有兩個侍妾?”
程嬤嬤對這些事情一清二楚,立刻答話,道:“是有兩個人,一個是先景王妃懷著郡主的時候添置的人;一個是荊王殿下幾年前送的,景王在女色上面是淡淡的,從沒聽說怎麼寵過,後來得了皇后的侄女,只和景王妃恩愛,景王妃懷了身孕,更是把這兩個人送到莊子上去了。說是納妾蓄婢全為了子嗣,如今景王妃能生,這兩個也就徹徹底底的失寵了。”
男人說幾句漂亮話罷了!
淑妃冷哼了好幾聲,覺得景王真夠虛偽的,但是淑妃腦海裡腦補出來的,景王府妻妾相鬥的戲碼也褪了褪,妾仗著寵愛才能和妻鬥一鬥,程嬤嬤那句話點醒了她,景王妃是皇后的侄女,就那麼個身份,景王府的姬妾怕是壓死了。
正在猶猶豫豫的說和不說之間,德妃一行已經走到眼前了。兩方人馬互相見禮,德妃用挑剔的眼光打量淑妃,見淑妃畫著倒暈妝,梳著望月高髻,髮髻上插戴了數只鑲了紅寶石的鳳頭釵,還戴著一大朵鮮豔的茶花,身上著翠紋娟紗金繡百蝶飛花長裙,手挽著八答暈披帛,德妃當即就微蹙了眉頭。
現在皇上病了,這個女人還打扮著花枝招展的,是什麼心思?這種心思想一想就令人不齒。德妃也一直是不齒淑妃,她自認為是以才德侍君的,而淑妃明顯的,就是一個以色侍君的貨色。就算不管兩個排行相連的成年兒子,德妃也看不慣淑妃這種人。
早年淑妃的位分低,德妃直接把這種鄙視表現出來,可是淑妃以色侍君,一侍就是二十年,位分也越來越高,貴淑賢德,還隱隱高了她半頭,而且淑妃是後宮之中,唯一一個兒女雙全的,德妃沒少咬牙切齒的,不過她是德妃,是賢德的,當著淑妃的面兒,德妃還要表現出一副好姐姐的樣子,語重心長的道:“妹妹怎麼打扮得如此豔麗?”
淑妃撫著髮髻上的賽洛陽道:“這株山茶得過皇上的澆灌,今年開得特別的好。可惜皇上病了,也不能移步到我的宮中賞一賞,我就戴了去,讓皇上賞一賞,好花當然要有綠葉襯……”
說話間,淑妃瞄了眼自己華麗的裙裳,笑得羞羞答答,道:“皇上說了,我這樣的打扮——好看!”
德妃是穿得很素淨的,一件寶藍色彈花縐裙,帶著幾樣點翠首飾。淑妃暗暗道,皇上還沒有病得要死呢,幹什麼打扮的那麼素淨,好像巴不得戴孝似的。
心裡這樣刻毒的想著,臉上還端著溫笑,淑妃向德妃嬌聲道:“姐姐又燉了補湯給皇上?可惜我已經出來,不然還能饒上一口。”
德妃身後是有兩個宮女提著食盒,德妃已經四十好幾歲了,色衰而愛遲,早就不侍寢了,又不像淑妃,可以唱個曲挑個舞,彈的一手的好琵琶。德妃也看不慣淑妃撒嬌使性,三十出頭的女人了,高階的一品正妃,還使勁的和一些十幾二十幾的,位分很低的嬪妃爭寵,有失身份。德妃是很含蓄的,也很矜持,或者說像個老媽子,送燉湯送點心,做衣裳納鞋底,見了皇上再說說宮務,忠烈之家走出來的長女,自以為德才兼備,在淑妃看來,也就那樣了,進了宮和宦官家的養女一樣,都是要緊緊的巴著皇上,為了自己,為了兒子,像皇上要這要那。
裝什麼裝!
淑妃這樣想一想,就笑得更加舒心了,從容的在德妃面前經過,倒把猶猶豫豫的那件事忘了。
打扮得如此豔俗,皇上還誇了一句好看?淑妃的從容,在德妃的眼裡就成了趾高氣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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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裡的小人敲了一通鼓,德妃還得把情緒收回去,儀態端莊的向皇上的乾清宮走去。
皇上半躺在寶座上,昏沉沉一副精神不濟的樣子,御案上放著積壓了很多天的奏摺,且這些奏摺都是內閣票擬過了,今早內閣又催了一遍,等皇上的批覆,皇上是想看一遍再發下去,可是右膀子一直在隱隱作痛,讓人煩躁不已,這奏摺自然是看不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