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軍營中,他們看到了一片片的紅色,那些穿著紅色軍服的壯丁,走過這些剛剛來到這裡的,面上驚異神情的人們面前時,無不是抬著脖子,瞧著那模樣似乎比秀才老爺還得意。
其實,這些人也不過就是一群,比他們早來幾天的新兵,剛剛穿上軍裝,甚至剛剛學會走路的他們,幾乎是自然而然的,在這些新兵面前充當起了老兵。在核對了名冊之後,這些新兵便被官長們驅趕到了,進入營中,然後領著席子,在能搭窩棚的地方,在那裡搭起窩棚。
在軍營之中,已有一些其他人的窩棚搭了起來,但誰也不知道他們要在這裡住多長時間,但是對於搭窩棚他們並不陌生的,這一排排窩棚伸延得很長,排列的很也很整齊,順著那淮河大壩一路綿延過去。
豈止是淮河岸邊,黃河、長江以及運河邊大抵也都是如此,之所以選擇將新兵營設立於河邊,原因到是再簡單不過,是為了能夠利用河運調運軍隊,當然,也是因為河運便於軍糧的運輸,憑藉河運的便利,非但可以保證軍糧的運輸,就連附近數百里內的生豬也能夠輕易的運至營中,從而保證新兵的伙食。
一臉茫然的趙滿屯,瞧著那些已建好的窩棚,然後開始這樣那樣地來回擺弄他的席子,這窩棚從此之後,便是他的家了。
“滿屯,別站著,快去多領幾塊磚去,這棚子搭好了,可還得鋪床,這床若是不墊高了,下雨的時候,還不得落到泥水裡頭,就連這被子也得讓水給泡了……”
王柱平在那裡對趙滿屯嚷嚷著,提醒著他。
所謂的床,不過就是木板,墊在磚上就成了床,床上鋪著草蓆,再鋪上一層稻草,就成了他們睡覺的地方,至於那被子,則是他們從來家裡帶的。這一路上,多虧了那床被子,才使得他們不至於被這春夜的冷風吹著。現在到了這營中,自然也要想辦法護著這被子。也許這床被子會陪伴他們一直到兵役結束。
“哎,俺知道了。”
趙滿屯整個人都顯得唯唯諾諾的,別說是長官的吩咐,就是對於同鄉的吩咐,也不曾有過絲毫的質疑,現在,對於他來說,他已經認命了。甚至也不像過去那樣對生活充滿了希望。現在所有的希望都破滅了。
過了半柱香,趙滿屯搬來了十幾塊磚頭,那些磚頭再一次墊高了床板,各人領來了麥草,將麥草鋪在鋪位上,這會大傢伙才算是舒服的躺了下去。
“滿屯,你家裡肯定過的不錯吧!”
突然,王柱平的話讓趙滿屯一愣。
“嘿嘿,滿屯,你就別裝了,王大哥可是跟著船跑過江湖的,那些東西一眼就能看出來。”
一旁的李鳳基跟著附和著,那語氣中盡是討好的模樣,這一個棚中十幾個人,王柱平可以被長官點名的“班長”。
“其實也沒啥,我們的行李裡,頂多也就是有個兩雙鞋,可你那行李裡,卻有五雙鞋,那天俺瞧了一眼,你那鞋子的納的線不一樣,若是沒猜錯的話,肯定是你家婆娘跟人家買的,怕你路上走破了鞋,沒鞋穿對吧。”
王柱平的話,讓趙滿屯不由的愣住了,還真是如此,如果不是他攔著,沒準婆娘會給他再買上兩雙鞋。
“你們沒出過遠門,出門在外,衣裳不金貴,金貴的是鞋,這鞋啊,平時瞧著不起眼,可若是出門在外這鞋走爛了,到時候,受罪的可就是這腳了,若是腳讓東西擱爛了,到時候,指不定性命也就沒有了……”
船伕出身的王柱平雖說沒有走過太多的路,可是在船上,他卻見過各種各樣的人,聽那些走南闖北的人說過各種故事,見識自然多過其它人,甚至也正因如此,他才會被點名充當班長。
有時候,一個人的見識,在不經意的時候,就會改變人的命運。趙滿屯勉強笑了笑。
“啥過得不錯,就是就是夠吃飯,過去這到處都是地,只要肯下力氣,就能吃飽肚子,原本還尋思著能多開上幾畝地,可誰知道,誰知道……”
提著自己的遭遇,趙滿屯便只覺得的一陣心酸,那淚水差點沒流出來。曾幾何時,她對生活充滿了希望,他滿懷著對未來的嚮往,努力幹活兒,想去改變自己的命運,但是現在被拉了丁的他,已經再也不會去想象著那一切了。畢竟,一切都變了。
“誰知道,這官府先是封了地,不讓開荒,現在又被點了兵,俺這一點兵不打緊,家就靠著婆娘一個婦道人家,可咋個是好……”
在趙滿屯怨天尤人的時候,躺在草鋪上的王柱平甚至都沒看上他一眼,
“滿屯,你這人啊,即然都到這份上了,哭頂個屁用?你要是敢,就當逃兵去!要是不敢,就把那貓尿收回去,得了,得了,那公文裡頭不是說嘛,甲裡的其它各戶要給你家種地收糧,若不然,官府可是要罰人的,你就別擔心了,還是想想將來吧,在家靠父母,出門靠朋友,從今往後,咱弟兄們可是要一個碗裡盛飯吃,到時候,可得多照應著……”
他之所以會這麼說,是為了提醒這些人,現在他們既然已經成了兵,就要接受這一切。
“打仗的時候,說到底,還是得靠大傢伙互相有個照應。光在這裡怨天尤人的,沒準兒,指不定這邊一上戰場那邊就把命給丟了。甚至還連累其他人,咱們得想通點,不就是三年嗎?當三年的兵,就能回家了!”
三年!
說長不長,說短不短!
每一個人的心裡都在那裡默默地合計著,合計著還要多長時間這三年才會結束!
但到時候又會有多少人能夠活著回家?誰的心裡都沒有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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