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人的眼裡頭,你我是內務府的皇商,可是於大清國的眼裡,咱們是什麼?”
靳良玉不禁長嘆道。
“其實不過就是皇家的奴才罷了,在皇家的眼裡頭,咱們能有今天,都是他們的賞賜,都是他們的恩典,至於咱們,哎……我敢說,若是大清國丟了中原,撤回了關外,到時候,為了籌集軍餉,皇上肯定會拿咱們下手,在他們眼裡頭,他們不過就是隻肥羊罷了。到時候,即便是咱們撤到了關外,撤到了遼東,不過也是死路一條!”
靳良玉的話讓原本看似沒有絲毫精神的王登庫整個人的肩膀微微一顫,他睜開那看似昏花的眼睛,瞧著靳良玉,一時間居然說不出話來。
對於商人來說,最大的悲哀是什麼?
就是商人的銀財永遠會遭人掂記,當年大清國入關的時候,請他們來京城,說是論功行賞,可為的是他們的銀子,那個時候,他們願意傾家蕩產借給他們,因為他們看到了天下大勢。當年出關做生意的時候,他們也願意借銀子給後金,是因為後金靠劫掠起家,打下一座城池,劫掠所得又豈止數百萬。
如果大清國丟了中國,倉皇逃到了關外,到時候該怎麼辦?
銀子若人眼紅,銀餉不足的情況下,他們這幾家皇商想保住身家又談何容易?到時候別說是身家了,就是性命都不一定能保得住。
想到先前身死的范文程,像那樣的朝廷大員說暴死便暴死了,像他們這樣的奴才,那還不是想殺便殺,想抄便抄?
到時候,什麼八大皇商的,不過也就是八隻肥羊,八隻大清國養了多年的肥羊。
一時間,王登庫只覺得後背盡是一片涼意,他整個人都沉浸一種前所未有的惶恐不安之中,儘管多年來,他已經不問家中諸事,但是現在,被靳良玉這麼一說,他頓時意識到,王家已經到了最危險的時候。
“老、老弟,這,這……你可有什麼主意?”
“主意?”
冷笑著,靳良玉說道。
“與大清國共存,那無異於與虎為謀,順勢時,咱們是皇商,逆勢時,咱們就是肥肉。若是投奔南邊也絕無可能,即便是眼下他們願意留咱們,將來也定不會放過咱們,所以,橫豎都是個死字!”
都是個死字!
這一聲死,讓王登庫心頭頓時一緊,他嚥了口口水,有些昏花的眼睛看著遠處說道。
“現在的局勢,朝廷當、當真沒有指往了?”
其實他自己也知道,只是還不太確定,畢竟這天下的變數太多,就像大明一樣,當初誰能想到,大明這條鹹魚居然也有翻身的機會?
靳良玉搖搖頭,他的臉上帶著些憂色,神情也顯得很是抑鬱,畢竟,但凡是有可能的話,他都不願意面對這一切,可是這些事情,即便是再不想,總歸也要去面對,畢竟這事,總歸是要面對的,要不然的話,到時候肯定是性命難保!
“不知道,這一次咱們幾家即便是拿出二百萬兩銀子,可於朝廷來說,也頂多只夠一個月的用度,即便是再借,咱們還能借出多少銀子來?現如今皇上困在濟南,說是因為大人們的阻攔,使皇上無法從容南下,可實際上是因為沒有銀子,兵馬未動糧草先行,沒有糧草自然動不了兵,這筆銀子,也就是應急,即便是皇上親征南下了,可江南卻還有幾十萬明軍等軍,誰勝誰負還未曾可知,即便是打下了江北,到時候,長江天險怎麼辦?那鄭成功中是起於海上,最擅長的就是水戰,咱大清國呢?”
冷笑著靳良玉看著王登庫說道。
“到了水上,還不是任人宰殺的主,福建那邊,幾萬水陸師一下全丟在了基隆,就那還是閩人,用的也是降將,按道理來說,應該擅長水戰,可結果還不是人家的對手,現如今若是換成八旗,這長江定是過不去了,即便是到了長江,也不過就是餵魚的角色,朝中的大人們為什麼攔著皇上,不就是因為他們看明白了嗎?到時候,這局勢啊!看不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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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良玉的眉頭緊鎖著,吸了口煙,然後沉聲說道。
“且不說朝廷吧,就說這局勢亂這個模樣,咱們怎麼辦?若是這麼耗下去,恐怕撐不了兩年,咱們幾家非得給朝廷擠幹了不可,到時候,指不定大清國沒亡,咱們幾家反倒是先給大清國盡忠了,這一次二百萬兩,下一次得多少銀子?”
聽著靳良玉的擔心,王登庫點點頭。這是最讓人擔心的地方,這銀子若人眼,就是朝廷到時候沒了銀子,也會盯上他們,一開的時候,他們會像現要這樣,一點點的擠他們,最後,還不是一口把他們的銀子全給吞了……這幾十年掙下的家業,最後不定全都便宜了朝廷不可!
這種事情,過去大明沒幹出來,可是大清國肯定是能幹出來的!
“咱們不過就是商人!”
若是有可能的話,他甚至想對著南邊說出這句話來,他們不過就是商人,商人自然是唯利是圖,可這話,南邊是絕不會聽的,對於南邊來說,他們不過就是一群該死的漢奸。而對於大清來說,他們也是不值一提的商人,是可以任人魚肉的商人!
“這麼耗下去,定不是辦法,所以……”
看著王登庫,靳良玉把話聲放低,低到只有他們兩人才能聽得到。
“咱們這次非得另尋生路不可,若不然非但幾代人的積累得便宜他人,恐怕連性命也是難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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