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也睡不著!
無論是艦隊上的大明官兵也好,或者是伊洛瓦底江江口打歪港近萬名的緬甸人來說,他們都無法安然入睡。這座城市雖說不大,但卻是緬甸沿海地區最為繁華的港口城市,而此時,這座港口卻完全為明軍的艦隊所包圍。
對於打歪城內的緬甸官員來說,這隻龐大的艦隊,就像是巨無霸似的佔據著河口,他們甚至直接河口的島嶼安營紮寨,這些舉動更是讓他們喘不過氣來。至於守衛河口炮臺的緬甸兵,甚至因為看到龐大的戰艦上數量眾多的火炮,而選擇充當逃兵,至於那些緬甸的官員們,更是心急如焚的觀察著河口明軍的舉動,並提心吊膽的觀望著。
相比於惶恐不安的緬甸人,此時,對於艦隊上水兵們來說,他們之所以無法入睡,原因再簡單不過,他們已經得到了命令,準備登陸作戰。
天一亮,到時候,艦隊的一艘艘小艇,就會放下水去,然後第一批部隊——一個營的隨艦步兵就會駕著小艇劈開浪花,衝上緬甸的海灘了。到時候,不僅僅只是隨艦的步隊,水兵同樣也要配合他們的作戰。
此時在這一艘艘軍艦上,在這整個船隊裡,人人心裡都很亂,也許再過幾個小時,他們中間有一些人就會戰死在這片河口,畢竟,這不同於在南天門,甚至,他們可以看到在岸上,還有緬甸人的炮臺。
艦隊會開火,然後步隊就會佔領炮臺,然後,他們將奪取炮臺,隨後朝著內陸進攻,最終,兵臨緬甸國都阿瓦城下。
這是他們的任務!
作為步兵營的營長,此時的張玉林仰面躺在鋪位上,他閉上了眼,卻全無半點睡意。他的腦海中只剩下一個念頭,如何完成此次的任務,接下來還有上千裡的遠征,依靠著這支步兵營,又如何能夠一路打到阿瓦?
這一路上會遭遇什麼樣的抵抗?
張玉林在心底暗自想象著,緬甸人到底有多少軍隊?他們的軍隊戰鬥力如何?
“阿瓦……”
把眼睜了開來,張玉林盯看這船艙慢慢打量了一轉,頭腦裡的各種問題漸漸消散了。
坐起身來,他朝著外面看了過去,出現在眼前的一片整齊的帳篷,他們已經到了岸上,不再像過去那樣,亂糟糟的擠在擁擠的船艙之中,睡的不過只是吊床,一張張帆布吊床,水兵們睡在那裡,他們這些步隊的兵卒同樣也睡在那裡,就這麼掛在那裡晃啊蕩啊,就那麼晃了一路。
還好,這一切都已經結束了,隨著他們在河口島嶼上安營紮寨,他們終於再一次體會到了腳踏實地的感覺。很快,他們就會到再一次上船,然後衝上陸地,然後一路划著船,向著緬甸的內陸挺進。
問題是——河口的緬甸人會放棄炮臺嗎?
當張玉林在那裡暗自尋思著的時候,作為“特使”的屈大均卻已經乘著一艘小船朝著岸上駛去,站在搖晃的小舢板上的他,神情顯得頗為嚴肅,可是那雙眼睛在盯著岸上的炮臺時,目中卻帶著一絲笑色。
應兩個小時前,守衛炮臺的緬甸總兵派人往艦隊送信,表示願意投降,當然,這種投降是有條件的,而現在他就是要到岸上去向緬甸的官員們開出出乎他們意料的條件。
投降。
其實投降的決定並不是守衛炮臺的緬甸總兵做出的,那位所謂的總兵,還需要聽從頭人的命令,數十里外城中頭領的決定,才能決定一切。
投降。
對於哥丹威來說,這並沒有什麼大不了的,而且是向非常強大的敵人的投降,對於他而言,投降是保全家族的一種方式,畢竟,他麾下的兵丁有半數都是出自他的家族。他必須要保全自身的力量,而不是為了阿瓦城中的國王讓家族陷入無力保護自身的境地之中。
而且,他所投降的物件並不是其它人,而是大明的軍隊,對於大明,或許身在南方的他從未曾去過,但並不意味著他不瞭解這個曾幾何時幾乎將緬甸滅國的北方大國,自然也知道,緬甸是大明的藩屬。多年前,雲南沐家的一個使節,既可令緬王下跪叩頭。
或許,他是緬人,但是他打歪人,是打歪人的頭領,如果在這裡抵抗的話,到時候,打歪人很有可能會被明軍徹底消滅。
這……不是投降。
“頭人,當初莽家將我們打歪人趕至河口,說是賞賜,可那個時候,這河口又是什麼地方?不過只是惡疾橫行的蠻荒之地,這裡當時還住著孟族人,咱們可是一刀一刀的把孟族人趕走,然後又在這裡開墾土地,他莽家又憑什麼佔據阿瓦,佔所全緬甸最好的土地?”
鞠著腰站在頭人的面前,哥黑的語氣中帶著不滿。打歪人是緬人中的一族,緬人中一共有九大族,而打歪在這九大族中的地位非常一般,甚至也正因如此,他們才會被趕至河口。儘管經過近百年的開墾,當年一片荒蕪的河口已經變成了全緬甸最富庶的地區之一,但是這並不意味,打歪人會忘記當他們是怎麼來到的這個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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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並不是心甘情願來到這裡,在莽應成擊敗孟人之後,打歪人就遷移到這裡,因為莽應龍奪走了他們的土地,他們不得不來到這片孟人曾經生活的土地,和孟人撕殺數十年,才將他們趕進大山之中,為此,成千上萬的打歪人死在了戰場上。
“我知道,莽家……”
冷笑一聲,看著遠的海灣,哥丹威說道。
“當年把咱們趕到這裡,就是想借孟人、借西洋手壓制咱們,這些年,九族之中,除了與莽家有姻親的幾族,其它各族又與山裡的孟人、撣人有什麼區別?沒有任何區別,在阿瓦城的的莽達眼中,咱們是緬人,可不過也就是緬人中的土官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