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心頭一喜,正打算答應,卻突然想到他推選鍾蟄的真實用意,當即臉上神色順著笑意改為嘲弄,不屑道:“朕原本以為他是個潔身自好的人,卻沒想到他竟是沽名釣譽之輩,朕不追究他是不想多生事端,哪還能委以重任?”
武經國忙跪倒道:“皇上恕罪,是老臣失言。”
皇帝道:“武督請起,此處就你我二人,說錯說對全無關係,沒有那麼多忌諱。”
武經國謝過起身,皇帝道:“朕一時沒有合適的人選,此事便交給武督代為費心吧,只要懂得收稅,性子安定些不要生事就好,至於江湖幫會的事能安撫最好,若是不能便叫衙門閉了眼任由得他們折騰,江湖幫會彼此消耗對朝廷未嘗不是件好事。”
武經國一愕,道:“是。”
皇帝擺了擺手,武經國正要告退而去。皇帝忽又將其叫住,道:“聽說武督有個義孫叫李......李麒的,是不是?”
武經國道:“回皇上,是李麟。”
“哦,對,忘記了,牝為麒牡為麟,老是記不住。此人怎樣?”皇帝問道。
武經國道:“呃......,李麟性子倒算安分,只是......”
皇帝道:“既然是武督的義孫就叫他去替換高括吧,還有‘兵部’尚書任思勰這個人武督多留意一些,若沒有‘兵部’的旗牌調令那高括想調兵也調不動。”
武經國道:“老臣領旨!”皇帝說罷擺了擺手,武經國識趣退出。
“老臣,哼,不自稱內臣了麼?”皇帝心中冷笑,緩緩坐下,全身繃緊的肌肉骨骼頓時放鬆,人倍感疲累。身為皇帝的他每日裡提心吊膽,過的跟密謀造反似的,實在難受,這段日子好歹御膳房的飯敢吃了,不像剛登基那幾天那麼難熬,然而只是比起以前強點。
這種日子何時到頭啊!
‘揚刀盟’
最近幾天‘揚刀盟’上下除了悲痛便是恨意和怒意,‘百瑞城’一戰是‘揚刀盟’建幫以來從未有過的大敗,敗的如此慘烈,如此徹底,險些連盟主,副盟主一同喪命。
此次‘揚刀盟’的損失極大,‘百瑞城’之戰加上總舵以及各分堂光‘玄衣衛’就折損了近八十人,其中‘百瑞城’最為慘烈,折損了一整隊‘玄衣衛’,總舵折損了十多名,向鐵衣所率的第一組最強的‘玄衣衛’亦折損了數人,其餘分堂及陸朝華處也有‘玄衣衛’殞命,與敵人傷亡相比尚在意料之中。
其他弟兄一共陣亡一千零三十六人,其中‘百瑞城’之戰佔去六成,總舵的傷亡看起來不算太大,可總舵死去的人當中有許多是‘祿堂’的人,這些人武藝不行,文采或許也不行,但擅於計算,在江湖上屬於稀缺人才,這些人的死去一時半會很難補充。
‘揚刀盟’請來助拳的各路高手,‘百瑞城’一路全數罹難,其他各處尚無多大損失,當然最大的損失仍是楚中卿和李婉這兩個堂主。
邵鳴謙自回總舵後一天多的時間幾乎片刻未歇,一邊忙著安撫幫眾情緒一邊安葬死去的弟兄一邊又安排‘祿堂’計算財物損失並且親自核查,此外又與‘祿堂’幾個主事、衡無算、雷鈞等商議撫卹、賞罰事宜,以及如何反擊等事。
撫卹事宜在‘揚刀盟’早有先例,所不同的是根據糧價漲幅上調撫卹金,至於反擊等事,對方有‘不死邪尊’師徒坐鎮,又有那名紅衣高手在側光憑‘揚刀盟’的實力必須避其鋒芒,最後商議決定‘揚刀盟’再加八千兩一共調撥一萬八千兩現銀請‘雷神’對付‘不死邪尊’,訊息派人送出,接下來便只有等‘雷神’的回應了。
撫卹加上請‘雷神’的銀子以及各種損失,‘揚刀盟’因這一夜的變故花去三十多萬兩銀子,足以抵上‘揚刀盟’一年多的盈餘,這個已經很難靠打壓四幫帶來的利益短時間彌補了,而這一切劉還謹的緣故要佔去一半還多。
人手的折損加上真金白銀的損失,幫裡三位出錢卻從未露面的長老利益受到損害極不高興,九月二十四一大早便登門問罪,邵鳴謙和衡無算磨破嘴皮子也無濟於事,這幾人眼見官府施壓‘揚刀盟’形勢危殆一起撤回了投入‘揚刀盟’的銀子。
自九月二十四晨自夜間這樣的人一共來了十七八撥,這其中有原本是‘揚刀盟’長老的,也有新進入夥投錢的百姓,來來去去足有一百多號人,他們只有一個目的——要錢散夥。
二十五清早又來了幾撥,邵鳴謙剛剛打發掉一撥又有二十多人找上了門,這二十多人還沒處理完便又有四人來了,接著又是五個,這五個還未進門又是一人來了,邵鳴謙、衡無算、雷鈞和‘祿堂’的人忙的連喝水的時間也沒有,‘玄衣衛’更是幾乎跑斷了腿。
這兩日這些人有的是拿一兩萬兩銀子入的夥,有的只有百餘兩,入夥的時候都想著在‘揚刀盟’分一杯羹,如今卻唯恐晚人一步,銀子就此打了水漂。
‘玄衣衛’一二三四組‘執事’不在的不在,叛變的叛變,陣亡的陣亡,山上的防衛便由五組執事房榮負主責,六組執事章羲、七組執事梁榭為輔,眾‘玄衣衛’聽從安排,梁榭暗殺擅長,守衛安排這些遠不及譚興德和宜豐,譚興德身上有傷於是第七組‘玄衣衛’便交由宜豐和鬱棲柏安排,他則幫忙處理雜事以及照顧傷患,鬱棲柏不知為何堅決推辭,唐賢曾經作為大內高手之一,卻也不願指揮他人,宜豐眼見眾人不願也不推辭,當即協助房榮安排守衛起來。
到未末時分,天色又陰了起來,臨近立冬,山上的風比往年更冷。邵鳴謙打發走最後一批,終於緩了口氣,幾人趕忙喝水吃飯,這會不吃一會再來了人指不定要磨到什麼時間。
果不其然,邵鳴謙一碗飯未入腹,外面又有三四個人吵鬧了起來,嚷著要見邵鳴謙,出口極為不遜,梁榭正好在場,便請來人到議事廳等候,解釋盟主正在吃飯,片刻就來,這三人哪裡肯聽,張口少吃一頓死不了,閉口‘揚刀盟’沽名釣譽,邵鳴謙豬狗不如。
衡無算放下碗筷喝了口水正要起身出門,突然一聲咳嗽一口血噴了出去,邵鳴謙嚇得趕緊叫‘玄衣衛’扶他回去休息,立刻又命人去找郎中,他自己則趕忙出去應付胡攪蠻纏的人。
好容易安撫好這三人情緒,問了半天才知道,這三人早先在李婉處定了一批貨,說好九月底之前交貨,結果不但貨沒影整個‘哉毋堂’也不見了,邵鳴謙解釋半天,這三人依舊不依不饒,無奈之下只得退錢另行做了賠償。
這三人一起了頭,整個下午竟全是這種亂七八糟的事,有的確有其事,有的壓根是無中生有,他們胡說八道不要緊,‘揚刀盟’卻要進行反覆核查,待接待過五六個這樣的人邵鳴謙心裡也有了個大概,這些人大多是渾水摸魚和敲詐勒索的,總之是訛上‘揚刀盟’了。
邵鳴謙無奈,對於確有其事的予以補償,對於敲詐的開始放其下山離開,後來不得不先要來人拿出蓋有‘揚刀盟’印章的貨單然後再核查是否存在這筆買賣,這一看不要緊,竟然每個訛詐而來的人手中的貨單都蓋有‘揚刀盟’的印章不然便是‘揚刀盟’中堂主的簽字。
邵鳴謙心知肚明,這是出自四幫的手筆,至於臨摹碑帖是劉還謹的拿手好戲,模仿李婉和楚中卿簽字的除他之外更無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