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芳早已嚇得淚水漣漣,見杜衡上岸了,連聲地問他:“哥哥,你沒事吧!”
救人的家丁游水很快,杜衡其實沒怎麼嗆水,但方才在水中太過慌張,此時上了岸,自覺十分丟臉,便裝作一副很虛弱地樣子,話都不出來,只是擺擺手。
“趕緊把身上的水擦幹,心著了涼。”韓清瀾側身對秦湛,也站在杜衡身旁,從袖子裡掏出手帕,遞到杜若芳手裡,“趕緊替你哥哥擦頭發。”
杜若芳還是六神無主地狀態,哭哭啼啼地接過手帕,按照韓清瀾的話替杜衡擦拭頭發。
杜衡卻看了那手帕兩眼,上頭隱約繡著幾朵迎春,被杜芳若拿在手裡拂過他的鼻子時,還能聞到一股淡淡地香味兒,他忍不住心頭一熱,這就是她的女兒香吧……
韓清瀾臉上帶著笑意,也在看那手帕,那手帕上的迎春花針腳細密,配色略顯鮮豔,是韓清茹自己繡的,正好適合杜衡貼身珍藏。
便連秦湛也在看那帕子,眸光沉沉,對著前方的樹頂換了個手勢。
一行人擁著杜衡往岸邊走,還未到方才掉下蜘蛛的地方時,杜衡頓了一頓,他有些心有餘悸地地抬頭看那一處的樹頂,只有明晃晃的太陽透過樹葉投下的光束,好像沒有什麼異常,秦湛已經牽著韓文宣率先走了過去。
再則,杜衡身邊被丫頭、家丁、杜若芳圍著,他心中稍安,大膽地往前走。
剛走幾步,到了那一處樹下,一隻毛毛蟲好巧不巧地掉在杜衡鼻子上,杜衡兩隻眼睛頓時成了對眼,反應過來之後一聲慘叫:“啊——”
可謂撕心裂肺,蕩氣回腸。
一陣微風吹來,秦湛終於覺得神清氣爽了些。
因為杜衡的落水,杜家兄妹沒能按原計劃離開韓家,韓家派了人去杜家通報,將杜衡妥善地安置在客房裡,請了大夫診治。別的沒有大礙,唯有被毛毛蟲爬過的鼻樑上,因為毛毛蟲有不深不淺的毒性,那裡生出了一堆細密的水泡。
杜若芳看了一眼就直搓雞皮疙瘩,下人們也紛紛避開,羞得杜衡抹了藥之後就再也沒有出過房門。
晚上韓家為秦湛的到來設宴洗塵,陳若非也從曹家回來,杜家兄妹既然在韓家,便也列坐席上。
男女分開各坐一桌,韓文宣一直緊緊地黏著秦湛,坐下之後看到對面的杜衡,“哼”了一聲,大聲道:“膽鬼!”
杜衡的臉登時就羞紅了。
這一下午,韓家所有人都已經知道他是被蟲子嚇到才掉進了水裡,而且差點連累韓家少爺。他又沒辦法拉住每個人那蟲子到底多麼駭人。便連他自個兒的妹妹都不信,還勸他道:“這又不是荒郊野外,能有多少蟲子?哥哥不好意思,妹妹能理解的,不用這些有的沒的,憑白讓人家笑話。”
不過其他人都是心照不宣,韓文宣童言無忌宣之於口,頓時在場的人露出了意味深長的表情。
杜衡臉上燒得慌,只有摸著袖中那張迎春花手絹,心頭才稍覺安慰。在他往韓清瀾那邊偷瞧了幾回之後終於發覺,韓清瀾背後的丫頭便是端午那日,他在街頭救過的那個。
那丫頭和他視線一對上,立時羞怯地別開了目光。
……
因為秦湛第二日公務繁忙,夜宴並未持續多久,不過一個多時辰便各自散去,杜芳若和韓清茹一見如故,便一起回扶雲居;秦湛、陳若非、杜衡三個都是年輕公子,便同住一個院子;而韓清瀾的清荷院和韓清音母女幾人所住院子在同一個方向,便一起走。
“音姐姐,你瞧著柔弱斯文,若不是聽表哥誇你,我都不知道你竟是個有大勇的。”韓清瀾方才聽陳若非細了昨夜的事,不禁贊嘆連連,忽而好奇道:“誇你呢,怎麼害羞得臉都紅了呀?”
韓清音卻是想到昨夜陳若非擁她入懷的那一瞬,被韓清瀾一臉更紅了,連忙岔開話題,掐了一把她的臉蛋兒:“你的臉更紅呢。 ”
“我沒喝多少酒呀……”韓清瀾聞言也掐了一把自己的臉,摸起來有些熱度燒人。
幾位姑娘喝的清淡的楊梅果酒,若是往常,韓清瀾能一人喝完兩壺,今夜怎麼就這麼容易醉?
韓清瀾和韓清音母女在岔道分開,一回到清荷院,醉酒的感覺更甚,趕緊換衣裳洗漱,快快地上了床,不一會兒,便香甜地入了夢鄉。
月上中天,整個成都府都沉沉睡去,秦湛卻躺在床上,輾轉難眠。
在宴席上,秦湛不經意間瞥到韓清瀾似乎醉酒了,只見她兩頰粉暈似三春的桃花夭夭,眼波流轉時生出一股天真卻嫵媚的風情,他只遠遠看著,便覺得心跳漏了數拍。
這會兒夜深人靜,月色將前夜裡唇齒交融的美妙,將白日裡求而未得的遺憾不甘,一股腦勾了出來,秦湛心頭荒草瘋長,幹涸的土地皸裂出密佈的縫隙。
終於,他翻身下床,披上外衣,往他嚮往的甘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