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40章 聖旨

盛元帝下了早朝之後一直面色沉沉,將自己一個人關進書房裡,裡頭不時傳來物品落地的聲音,守在門口的太監提心吊膽,無人敢進去勸阻。

直到總管太監眼尖地看到正往此處走來的青年,那青年氣質冷峭,總管太監卻像看到了救星似的,立時殷勤地迎上去:“殿下,奴才可盼到您了!”

總管太監舉起手比了個六,秦湛瞭然,在門口立住,朗聲道:“父皇,兒臣回來了。”

“進來。”盛元帝疲憊的聲音透出幾分喜意。

秦湛入內,要行大禮,盛元帝連忙拉起他,像其他久別兒女的父母一樣,將兒子好生打量了一番,皺眉道:“你怎麼瘦了這麼多?”

秦湛心頭一暖,看著滿地的奏摺和筆墨,明知故問:“誰惹父皇生這麼大的氣?不若兒臣去揍他一頓。”

盛元帝不由失笑,這個兒子以前只是寡言,今年卻忽然變得冷淡了許多,也就只有對著他時,還能兩句皮話,到底心中覺得兒子熨帖,鬱氣散了一些。

他冷聲道:“秦明義倚老賣老,竟拿朕還未出生時,先帝的行事規矩來壓朕。朕若不理他,便漲了他的氣焰,朕若搭理他,君王親自和臣子爭執,終究不成個體統。”

秦明義便是肅王,盛元帝的叔父,在先帝打江山時立下汗馬功勞,原先盛元帝的父親先太子在世時肅王尚且安分,先太子去世之後,肅王便認為自己該接替大寶,叔侄兩個手中都有人馬,如今雖然稱帝的是盛元帝,但肅王始終對皇位虎視眈眈。

朝中那些大臣,論資格論身份,沒一個敢在關於先帝的行事規矩這種問題上,正面駁斥肅王。

“罷了,不這個了。”盛元帝一揮手,讓秦湛彙報起江陽私鹽案的進展,聽到一半,忽然問道:“福安大長公主她老人家可還安好?”

秦湛心念一動,語氣不變:“姑祖母身體不太健朗,韓家大老爺雖在蜀地,但他官職不高,一直為官清廉,於此次私鹽案毫無幹系。”

韓懷遠和杜衡的父親此次都不曾牽涉其中,但是杜衡的父親多半是裝聾作啞;韓懷遠則是錢多人傻,既不需要貪汙,也不知道內情,直到案發才知曹天河竟然犯了這麼大的罪行。

盛元帝一聽,正中下懷,當即笑道:“好!好!好!平安大長公主是先帝最寵愛的女兒,是朕的嫡親姑姑,如今連懷遠表弟也是個出淤泥而不染的好官,理當嘉獎。”

“著人擬旨,恢複韓家臨江侯的爵位,囑他們盡快進京,到時候跟朕一起過年!”

八月初,韓家迎來了恢複爵位的聖旨,韓老夫人和韓懷遠既驚且喜,當即落淚,然後又是開祠堂焚香禱告謝祖宗,又是做回京的準備,整個府裡都忙碌起來。

在接連興奮了兩三日之後,韓老夫人終於平複了激動,按以往的作息入了夢鄉。

蘭嬤嬤披著外衣站在床前,月光照在她的身上,連影子都是佝僂彎曲,全然不複年輕時的神采。她仰頭,任老淚溢位眼眶。

當初被先太後派到福安長公主身邊時她才十五歲,如今都過去多少年了啊。

月亮已經八分圓,很快就是人月兩滿的中秋節,但是她煢煢孑立,一無所有。

屋內的地板上,外頭的青石上,月華亮如銀霜,卻將陳年的愁腸全部勾了出來。

良久,蘭嬤嬤臉上的眼淚被風吹幹,她悄無聲息地進了韓老夫人的臥房,從床頭櫃子上拿起一個銀質單管燭臺,用手拔了蠟燭,露出燭臺尖銳細長的頂端。

她曾執意為韓老夫人守夜許多年,韓老夫人夜裡何時要喝茶,何時要打扇……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她還清楚,一天中的這個時辰,是韓老夫人睡得最沉的時候。

韓老夫人,曾經位於權勢巔峰,在京中風頭無雙的福安大長公主,也老了。

月光還是那片月光,但是打在蘭嬤嬤的臉上,使她的神情顯得分外猙獰。

她舉起燭臺,尖端朝韓老夫人,對準她的脖子以後猛力向下紮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