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老夫人老年人覺淺,最先到院子裡站著,然後是韓清瀾、韓清音、韓清茹三姐妹,等了片刻,韓懷遠抱著韓文宣也收拾好了。
從火光來看,起火的地方在幾個挨著的院子後頭,韓老夫人到底經過的事多,並不慌張,“不知道火勢怎麼樣了,咱們先去客棧的前堂,等他們滅了火再回來。”
韓家眾人出了院門,見左邊院子裡住的那一家人已先走一步,眼看就要穿過花園踏入前堂那棟樓,右邊海寧侯徐家姑娘住的院門口卻大門緊閉,門口站著個管家模樣的男子,苦口婆心地勸道:“姐,您就聽奴才一句,暫且出來避一陣。”
韓清瀾經過時,正聽到裡頭一個任性的聲音:“我不去,我就不去,就讓火燒死我算了!”
那份兒刁蠻任性的勁頭,連韓清瀾想起從前的自己,都要自愧不如。
不是相熟的人家,自然不好管別人的家事,反正下人們又不會真的讓主子被燒死,韓家人相互搖搖頭,也往前堂走去。
剛走沒幾步,那戶走入前堂的人家卻又退回了花園,丈夫抱著大娃兒,妻子抱著娃兒,兩個孩子方才還好好的,這會兒卻忽然大哭不止。
緊接著,從前堂進來一隊侍衛,領頭的年輕人有些男生女相,眉目之間意氣風發,“劉大人勿要驚慌,我平西侯府有個下人盜了家中傳家的寶貝逃了,我今夜是為著抓逃奴而來,給您帶來的不便,還請多多見諒。”
韓清茹是頭一回進京,不由有些害怕,緊了緊頭上的兜帽,握著著韓清音的手聲問:“這是誰,好嚇人。”
韓清音也不知,只得搖搖頭。
韓清瀾卻想起來了,這是平西侯家的世子許崇山,秦湛正兒八經的表哥。
許崇山雖然面上帶著笑,起話來客客氣氣的,但早在一進這園子時,身後的侍衛就已經分往各處去搜尋查詢。
那劉大人是個久混官場的,平西侯世子這樣的身份,能這樣話便已經是給了臉,趕緊哄著孩子,賠許崇山賠笑:“世子言重了,若有需要下官的地方,還請盡管開口。”
韓清瀾一聽就覺得許崇山的話有問題,許崇山的姑姑是秦湛的母妃,入宮過年榮寵不衰,皇後尚且動她不得,陛下三個皇子中有兩個是許家的外甥,而許家本身是戰場上得來的爵位,傳到如今早已是累世的財富和貴氣。
再是傳家寶,也不值當堂堂世子親自追尋幾百裡。
“平西侯家好大的威風。”許家的侍衛搜完劉大人的院子,要去開韓家的院門,韓老夫人柺棍往地上一拄,冷哼道:“便連我這大長公主,連韓家這侯府門第也不放在眼裡。”
許崇山作一副大驚失色的模樣,走到韓老夫人面前直挺挺地跪下:“許崇山給大長公主請安,臣萬萬沒想到您老人家歇在此處,驚擾了您,實在是罪該萬死。”
這就更有問題了,客棧掌櫃絕不敢擔驚擾貴客的責任,許崇山帶人進來時,掌櫃必然告知過後院眾人的身份,到底是要找什麼,許崇山竟不惜得罪韓家,得罪大長公主?
“先去搜別處。”許崇山一揮手,許家侍衛們暫時避開韓家的院子,卻也只是暫時。
正此時,前堂處竟然又進來一隊人馬,領頭的男子一身玄青衣裳,領口和下擺處均用金線繡著繁複紋樣,他面上神色睥睨冷傲,許崇山一見到他,臉上笑得殷勤,話卻陰陽怪氣:“王爺,大半夜的,您興致不錯啊。”
盛元帝的長子去世多年,成年的唯有二皇子秦讓和三皇子秦湛,這下連韓懷遠都認出來人,驚呼道:“敬郡王!”然後反應過來,帶著韓家的公子和姑娘們給秦讓行禮。
“給姑祖母和表叔問安,表弟表妹們不必多禮。”秦讓對著韓家眾人倒算是有禮,和氣地解釋:“我手中有個要緊的犯人潛逃到了此處,所以這大半夜的我親自帶來人追,叨擾姑祖母了,還望您不要侄孫的氣。”
秦讓在刑部當差,這話也的通,而且他到底是皇子,將來前途不可,姿態既然已經放得如此低,韓老夫人也不好再什麼。
況且,今夜處處透著不同尋常,到底自家雖身份尊貴,卻並無實權。
和許崇山帶來的侍衛一樣,秦讓的手下人一進院子就往各處去搜查,且兩邊的人像是比賽似的,一個比一個麻利,很快連韓家的院子都進去看了一遍,兩邊的人馬都停在了徐家姐的院門口。
那徐家的管家是個見過世面的,否則徐家也不會派他去迎姐回京,見許崇山和秦讓連韓家的院子都搜了,想著自家姐出來和韓家幾位姑娘站在一處,總比被進去的人沖撞了好,“姐,你先開開門,敬郡王捉拿要犯,要進院子搜查!”
“哐”的一聲,不知什麼東西砸到了門上,裡頭又想起那個任性的聲音:“我就是不出去,我不要回京,我要去外祖家!”
徐家管家額頭不停冒出冷汗,再要敲門,秦讓卻阻了他,從下屬手中拿過一把匕首,將匕首從門縫伸進去托起門栓,一點一點地移動,最後徹底松開了門栓。
秦讓神情冷漠,推開了院門。
“啪!”
隨著一聲脆響,眾人聞聲望去,裡頭的徐家姑娘竟是一巴掌甩在了秦讓的臉上。
那姑娘站在半掩的門口,也呆住了。
她的身子被秦讓擋住了大半,韓清瀾只能看到她一點側臉,臉頰飽滿圓潤,雖稚氣未脫,卻生得十分精緻。
像極了曹靜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