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讓她在塞上受了冷落,心中氣惱,這病怕更好不了了。
顏晗推開身前文書,一邊向外走,一邊道:“我說什麼來著?那丫頭就是添亂。本事不大,脾氣不小。”
“你這話說的?”仇秩跟著走到營地中,一手遮在面前擋去風沙,“桐廬那孩子我也是看著長大的,自小被人寵著,脾氣難免大些,可本事也是有的,不比皇上差了。”
那是個好姑娘,除了仗著自己金枝玉葉,不懂得說話委婉些,哪兒都好。
顏晗冷哼一聲,一頭進了桐廬公主臥病之處。
桐廬公主半坐在床榻上,一領帕子掩口,咳得面色浮紅。
一隻瓷碗擱在一旁,一動未動,裡面藥湯早已冷了。
顏晗皺眉:“你怎不知吃藥?”
定是因怕苦才不喝,顏晗心中愈加不耐煩。
“與你什麼相關?”桐廬公主橫了他一眼,又低頭一陣咳嗽,嗆得一雙眼中半是淚水,胸口起伏,氣也喘不上來。
“怎與我不相關?”顏晗氣沖沖地走上來,“你作踐身子與皇上賭氣,同我無關,可你若死在了塞上,只怕整個漠北軍沒死在羌人手中,卻要為你陪葬。”
“你……”桐廬公主何時受過這樣的話,氣得秀眉緊蹙,偏不時咳嗽,罵人都不利索,“我的死活,輪不到你來操心!不想來,就給我滾出去!”
她知道顏晗討厭她,雖不知哪裡不招他待見了,但病中情緒起伏,就是不想見他。
吵鬧聲驚動了醫師和薛家侍從,見兩人吵得不可開交,急忙上來勸解。
老醫師拉著氣得顫抖的少女在榻上坐下,和聲勸道:“殿下才醒,怎不吃藥,先動了肝火?若被皇上知道殿下病了,還不心疼得親自來接殿下回去?殿下說要查清事實,為我漠北軍將士們洗冤,若回京了,還怎麼查呢?”
桐廬公主低下頭,抿著唇不說話。
“所以,殿下得先養好病。”老醫師笑眯眯地捋著花白的胡須,“若更嚴重了,老朽和大將軍可不敢再未殿下隱瞞。”
“我知道了。”桐廬公主端起藥一飲而盡。
老醫師又勸慰幾句,叮囑莫再著涼,安撫少女睡下。
夜半,老醫師和小徒守在桐廬公主身邊,小徒正昏昏欲睡,一個人影閃進營帳。
“誰、誰……?”小徒戰戰兢兢地站起身。
“是子陵吧?”老醫師睜開眼,看看床榻上睡熟的少女,“殿下方才同我說起,你冤枉她了。”
顏晗臉上掛不住,恨不得轉身就走。
“子陵啊,我這把老骨頭累了,你得罪了殿下,也來守一會兒子,就當賠罪。”老醫師說完,叫上小徒就走。
顏晗木然立在帳內,不好就走,正打算上前。
桐廬公主已醒了,輕聲叫道:
“喂,顏晗……”
顏晗一怔,分不清她究竟是醒著還是夢中。
“顏晗……”桐廬公主又喚了一聲。
“顏晗!”桐廬公主見始終叫不動他,憤憤然翻身坐起,身上只裹著單薄的中衣,長發披散,楚楚可憐。
顏晗只得應了:“殿下有何事?”
病中的少女一雙眼微紅,看著他,緩緩說道:“送我去白石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