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綠蘿抬起頭,兩隻手上滿是翠綠的顏色,“誒,那位小玲娘子沒來嗎?”
“她先回去了。”沈青青走近,籠在霧氣中,臉上的神情看不清,“你從家裡帶出來什麼了麼?”
綠蘿一怔,“啊……?家裡……娘子是指……”
“關於你父親的事。”沈青青淡然補充。
“……我……”綠蘿打個寒噤,她忽然覺到沈青青似乎有一種迫人不得不說實話的威嚴,“我、我想一下……”
她的確從家中帶走了一個包袱,那是母親偷偷塞給她的。
她開啟看過,一個巴掌大的小包袱,裡面不過兩片鏽蝕的碎鐵,不知是什麼意思。
“等你想起來的時候,再告訴我吧。”沈青青抬手揮走面前的霧氣。
綠蘿這回看清了她的臉色,不由自主皺起眉。
沈青青神情肅然,似乎在衡量什麼生死攸關的大事。
第二日,綠蘿在屋裡到處尋沈青青,坐在一旁織綢的翠芽被她走得煩了,瞪她一眼,道:“小蹄子,一大早你沒頭蒼蠅一樣晃什麼?我趕著織綢,眼烏珠都被你晃花了。”
“我找娘子啊。”綠蘿一臉焦急,手中捏著一個小包袱。
“娘子在廚下呢。”翠芽撇撇嘴,“娘子一早就起了,囑咐我這幾日趕出三匹綢來,都要織上雙喜字,她急著要用,也不知是送誰家新嫁娘。吩咐完這些,娘子就帶著小霜官兒他們出去了,說是給他們做酒釀餅吃,多半就在廚下。”
綠蘿定下心,沈青青還有心思做點心吃,想必事情沒有她想的那樣糟糕。
蘇家一派忙碌,徐七娘倚著門看僕役們進進出出搬箱籠,臉上半點喜色也無。
小丫鬟從大門外一路跑來,抱著一個玲瓏的雕花小箱子:“夫人,有人送來這個箱子,說是給大娘子添妝。”
“怎不問清是誰送的?”徐七娘皺眉。
“他、他們不肯說。”小丫鬟搖頭,她也想問的,只是那幾人將箱子塞給她,說了兩句道喜的話,轉身就走了。
“算了、算了,去吧。”徐七娘抱著箱子走進蘇晴的屋子。
蘇晴坐在妝臺前,掌心託著一顆珍珠,望著窗格發怔,見徐七娘走進來,心中一慌想將珍珠收起,手一抖卻將珠子抖落,溜溜滾到徐七娘腳下。
徐七娘撿起珠子。
“娘……”蘇晴垂下頭,低聲道,“那是我的……”
“哼,沈青青送你的是不是?”徐七娘將箱子“啪”地放在書桌上,開啟箱子。
箱子裡放著三匹大紅織金的輕綢,薄如蟬翼。
“娘,青青她……”蘇晴說了半句,目光不由被箱中紅綢吸引,探手拈起其中金紅色的箋子。
精緻的泥金的箋子上,字跡雋秀,一勾一畫纖細有力,與旁人的字跡大不相同。
在蘇晴認識的人中,只有沈青青一人有這樣的字跡,她知道這字跡學的是北邾孝清帝的字。
“新婚如意,一世平安。些許薄禮,不成心意。”
“……娘,你看你……”蘇晴將箋子捂在胸口,闔上眼,“青青她才不是你說的那樣。”
不知為何,母親突然禁止她跟沈青青往來,甚至連成親這樣的大事,也不準人到沈家田莊知會一聲,可是人家不僅不以為意,反而還送來禮物。
徐七娘挑起一匹紅綢,不可置信地喃喃自語:“蟬翼綢……這是蟬翼綢?不可能、不可能的,那個丫頭到底是怎麼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