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停雲自小嫻靜，是知書達理的大家閨秀的典範，從來不做任何出格的事情。

她未出閣時，只知克於女紅針黹，學書習字，出嫁後，兢兢業業地管理六宮，不曾有絲毫舛錯。

至於南徐與北徐之間的恩怨，徐家軍的事，她幾乎一無所知。

滎木慢騰騰地答道：“皇後性子大度，不會將皇上這些話記在心上的。”

“我知道停雲不比尋常女子小性，只是有些話，聽來終究寒心。”越璟合上面前的奏本，嘆口氣，“她在這世上也沒有什麼親人了。”

他們都曾失去了至親，原該相互扶持，可是這麼多年，卻始終像隔了一層，這十年如一日，依然是相敬如賓。

滎木低頭不語。

“但……”越璟放在桌角的手漸漸握緊。

方才他脫口而出的話不無道理，一個並不出色的陳家究竟是何德何能，能夠連續幾代與曾經平江四大族之一的徐家結親呢？

據提刑司回報，早在兩三年前，兇手陳芸尚未入仕時，便在臨安城中仗勢欺人，當時在兩浙路提刑司任職的雷疏曾出手制止他。待陳芸入仕禦史臺後，立刻陰了雷疏一道，累他被調出京城。

所以，陳芸這個鹽鐵司不起眼的小吏之子，當初是仰仗著什麼東西，才敢在京城中橫行霸道，仗勢欺人的？

不行。

越璟松開手，將桌上橫七豎八的奏本胡亂拂開。

他不能再想這些事了，他不該沒有來由地去猜忌相伴了十年的妻子，就算許多事再次指向了徐家，也不能這樣做。

…………

徐停雲轉過重重回廊，面前光線明朗起來，明亮的陽光照耀著自由生長的草木，秋海棠開在階下，散發著清冷的幽香。

“娘娘，這是哪裡？”年輕女孩清脆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令徐停雲微微一怔。

她回頭看看那俏麗女郎，這是陸家嫡女薇薇，她身旁那個低著頭沉默不語，有些怕生的，則是什麼沈家十七娘，據說沈十七娘精於花茶之藝，在家中時與陸薇薇很要好，因此陪她一起進宮為女官。

陸薇薇走到廊下，將手中端著的東西擱在一旁，展臂呼吸著新鮮的空氣，笑道：“這裡的景色自然，未經雕飾，讓人見了很是歡喜。”

她出身平江陸家，論輩分，能叫越璟一聲表哥，因此她在宮中一點都不拘束。

徐停雲也不是自恃身份的人，見這年輕女郎如此嬌憨，不過笑一笑，道：“這裡原是長公主的住所。”

“果然與阿青表姊很相配呢。”陸薇薇踮起腳往門內望了一望，回頭笑道，“多謝娘娘帶我們來這裡。娘娘前些日子說的，要在陳大人家中辦一場茶會，可還要如期舉行？”

“自然了。”徐停雲溫和一笑，“陳四娘頭一回辦這樣的茶會，薇薇你是陸府娘子，見過大世面，雲心則精於茶藝，你們明日都早些去幫她一起佈置。”

陸薇薇規規矩矩地行了一禮，“娘娘放心。”

徐停雲點頭：“先回去籌備茶會吧，不必跟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