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扶南從畫卷背後轉出來,凝望一眼畫卷,問道:“你回來了,秦十八娘那裡可有事?”
“我半路回來的,有薛麟在,茶舍不至有失。”沈青青指了指畫捲上一帶起伏的山脈,“這是三危山,當初崔明遠的隊伍,就是在三危山的背面遭遇風沙失散的。”
方扶南點頭,“據說,不僅押運的糧草盡數丟失,當時隊伍中三百人,除崔明遠外,也全部失蹤,至今沒有尋到。”
崔明遠一定知道些什麼,或許是連徐清都不知道的真相,有些話,只能從他留下的這幅畫卷中尋找。
沈青青又看了片刻畫軸,在將目光移開的瞬間露出困惑的神情,“你找到了什麼?”
“崔明遠曾留下一封書信,直指他若在平江任上身死,必是徐氏所害。”
“這樣。”沈青青拈起那張被燒毀了一半的字條,“但是,說到底,這終究不過崔明遠無端的臆測,想憑這讓徐清有一絲皺眉,都是很難的。”
“這一點我也想到了。”方扶南點頭,“但當下之時,確定崔明遠並非自盡,而是為人所害,至為重要。在忠烈廟中吊死的尚有五六人,一旦定論崔明遠是為人所害,便可以追查為名,重新調查前面的案子。”
在這麼多的案子裡,他相信就算是再狡猾的狐貍也會露出尾巴的。
沈青青目光平靜,“你的打算是很好的,可是,我們還有多少時間可以去翻舊案?”
徐清派人襲擊茶舍,尋找秦十八娘,不論是聲東擊西之舉,或是他被逼急了後作出的權宜之計,這都說明,徐清已經開始行動了。
他一旦開始行動,必是環環相扣,令人應接不暇。
“所以,從一開始,你就沒有打算以理服人。”方扶南注視著她在燈影下閃爍的眼睛,輕聲道。
她的打算,從始至終都是在暗中擊潰徐清,甚至並不排除用些什麼見不得光的手段。
但他想要的,是光明正大地在所有人面前,揭開這些案子的謎底,看到幕後的罪魁俯首認罪。
朱啟山捧著謄抄的卷宗轉出屏風,“大人,案子記錄都寫上了,崔明遠身上傷痕有幾處疑點,若與這信對比,就說得過去了。為崔家鳴冤的文書也都備下,明日便可……”
一聲輕響,屋內的燭火突然滅去,朱啟山在一片漆黑中不由自主地停下了正要說的話。
廿九壓低的聲音從外傳來,“殿下,兩位大人,有人闖入提刑司,請多加小心。”
屋外,此起彼伏的叫喊聲與打鬥的聲音響了起來,嘈雜一片。
“青青,有人來襲,不知為你,還是為崔宅物證,你先離開。”
一陣窸窣聲,想是方扶南正收拾鋪開的畫卷,“啟山,你帶著物證自行躲避。”
黑暗中,有隱約的人影動了一下,應是接過了畫卷,隨即“嘩啦”一聲響,書案被不慎帶翻,上面的筆墨紛紛墜落,各種聲響錯雜一片。
“啟山,小心腳下。”方扶南伸出手想扶一下朱啟山,但身前的人避開了。
一陣細微的風聲從耳邊掠過。
沈青青敏銳地在黑暗中一擋,冷聲道:“快躲開,方子裁!該小心的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