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有人開口詢問:“那麼,以小薛大人和提刑司其他幾位大人之見,這孔氏與陳三夫人,究竟去了何處?”
“這不如讓大夫人孔氏親自來說。”薛麟一笑,揚了揚手。
一個戴著冪籬的婦人從重重簾幔後走出,在階下矮身一禮,並不說話。
徐清這時抬起頭,定睛看向婦人。
這不可能是孔氏,真的孔氏被受傷的阿英帶回了徐家。阿英被他秘密處死,孔氏還好端端地軟禁在後院花園深處,怎麼可能在此?
弄虛作假,這不該是羅旭的作風。
“這位夫人是陳夫人未出嫁時的侍女。”薛麟解釋道,“特為此事隨族中南下,今日寅時方至,暫歇于禁中。”
“我家娘子失蹤前,曾託人將一份信件轉交與民女。”婦人又矮身一禮,從袖袋內取出一封折起書信,“娘子在信中說,四姐兒因兄長一事獲罪,被人所害,娘子打算帶著四姐兒回到孔家暫避,但恐怕途中遭遇意外,因此先在信中說明原委,送還家中。”
婦人停頓片刻,隔著冪籬,能隱約看到她用手巾擦了擦眼角。
薛麟從她手中接過信封,婦人再次矮身一禮,從另一側退下。
徐清落在信封上的目光移開,仍舊眯起眼做打盹狀。
一封信而已,無足輕重,阿英行事向來細謹,孔氏未必能發現什麼證據。
倒也,不足為懼。
薛麟退回兩步,將信交給羅旭。
羅旭展開信紙,草草一看,面無表情地點頭,“果然如此。孔氏所言並無大用,唯有一者,信中明言懷疑三夫人來歷。孔氏所見,陳三夫人右臂肘上六寸有一圓形痕跡,似是水火燙傷後所留疤痕。”
“恰好,荷花池中女屍右臂上亦有如此這般一個傷痕,據仵作驗來,傷痕已有十年之久。”雷疏的目光四下一轉,漫聲說來,“憲司中仵作師尹,曾隨漠北軍為醫,據師尹證言,長公主出塞前夕,州府送來兩名侍女作為陪嫁,其中一人被燈油燙傷,塞上並無良藥,長公主曾修書回京,請皇上賜藥。”
雷疏抬手,向前一直走到階下,提高聲音,“今日臣請皇上為證,是否曾收到長公主書信,信中作此言?”
越璟慢慢抬眼,眾人注視著他晦暗不明的眼眸,不敢發出一點聲音。
氣氛太凝重,似乎要將時間都凍結起來。
片刻後,越璟開口,“確有此事。炎和二年七月廿七日,阿青書信送還京中,信中言其自請出塞和親,於六月初八出玉門,附言有一媵從名為阿英,右臂上為燈油燙傷。”
徐清皺眉,桐廬當初無心之言,今日竟被用作證實了阿英的身份,這確實是他沒有預料到的。
“當日顏子陵歸來之日曾言,婢子阿英因阿青不知所蹤,自知罪深,因而自盡。”越璟站起身,垂在身側的雙手攥起,“既是已死之人,怎會再次出現在臨安城中?當時掌管塞上軍政的州府仍是燕山府路,滎木,立刻著人調取炎和二年燕山府路任職情況。”
“提刑司已查過,炎和二年曾在燕山府路任職的大小官員……”羅旭故意在這裡停頓下來,沉聲道,“於今,無一倖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