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忽然想到了這件事。”沈青青繞過山坳，走到水岸旁。

一葉小舟在水邊攏岸，方扶南身著朱紅官服，跨上棧橋。

“方大人來了，你恰好回去。”沈青青看著薛麟跨入船艙，續道，“向他帶我的口信，入秋之前，我會啟程去臨安。”

方扶南打量了薛麟的神情，笑著搖了搖頭，這才走向沈青青，“一早遣人約我來此，是有什麼要緊的事？”

沈青青沉默片刻，似在衡量什麼，末了取出一張字條，“秦十八娘昨夜離開田莊之前，給我留了一些話。”

“那她倒也不笨。”方扶南看了一眼，擰起眉。

秦十八娘說，瑤花節那日，她因與沈青青說話，晚到了半個時辰，因此抄了一條小路進瑤花祠，在小門外撞見家中十四庶姐，正與一個別家的丫鬟湊在一道，鬼鬼祟祟地說什麼。

家中之事她也不能盡知，只當庶姐與這丫鬟有什麼私交，笑話了庶姐幾句只會與底下人結交之類的話，便匆匆入席去了。

直到沈青青問起她，為何每一次都是她與人命案子扯上關聯，她才重新想起瑤花節的小插曲。

這麼一想，便想到她入席前還遇上了那個被殺害的陸家丫頭碧蘭，而那個與她庶姐談話的丫鬟，似是徐家的。

“所以，秦十八娘認為，陸家的丫鬟碧蘭是因撞上了機密的談話而死。”方扶南將紙條疊起，俯身放入水中，待上面的字跡完全模糊，才直起身。

“我曾查得，徐氏與北羌勾結，但不知是否有人栽贓。”沈青青微微擰起眉，薛家的事她看的很清楚，真有人想要栽贓，那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

只是……她幼時與薛家交好，但哥哥卻與徐家更熟，若真有人想造些偽證掰倒徐家，只怕不易吧？

“查案的事，我終是一知半解，接下來的事，要交給你。”沈青青取出帕子包好的半枚雲令，交到方扶南手中，“你下次回京時，將這交給我哥哥看，他若下令追查便罷，若他不說，你定要勸到他……願意追查為止。”

不論是徐家，還是有人故意要拖徐家下水，那些人的目的分明在於攪亂朝政。

十年了，她不敢想象那些人已經做了多少事。

是她過去猶豫不決才造成今日之局，她自己做錯的事情，也要著落在自己身上去解決。

不應再怕什麼，原該順著從前的路，去查明所有真相——哪怕這個真相會令人難以接受。

“顏子陵給你捎了口信，要你去京中。”方扶南在棧橋上坐下來，淡淡一笑，“平江這裡還有許多事，恐怕我脫不開身，不能陪你去。”

“不，你也要去。”沈青青望著浩淼的湖面，下意識地撫摩著腕上玉鐲，慢慢說道，“雖然我還有許多不明白的地方，但這件事既與皇伯父交給我的鐲子相關，那玲娘也該在場。”

方扶南側過頭看著她。

“玲娘生性柔弱，不能親自去，你便代她，去尋真相。”沈青青緊捏住腕上冰涼的玉鐲，“我會傳信給顏晗，令他安排。”

她有這樣一種感覺，彷彿皇伯父還在冥冥之中指引著她。

銷去鐲子上的字跡……若不銷去又會怎樣呢？皇伯父到底想說什麼？

“你要的是真相，我要的卻是轉機。”方扶南拔起一根葦草，一折兩段，“說來，你們是怎麼聯絡上的？你應當從沒離開過平江，也不敢親自與顏晗手下的人接觸吧？據我所知，盯著他的人可不少。”

“是老太君幫我的。”沈青青點頭，“我會帶著老太君和霜官兒一道去臨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