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青走到桃園大門外,一個農婦正要關門上栓,見面前走來兩個年輕人,不由揉了揉眼,“哎喲,可不是我在做夢不成?兩位這樣的人物,從哪兒來?”
“大娘,我們從平江來,受好友之託,來送一封書信。”沈青青取出信封,向婦人矮身行禮。
“哎哎,我這老婆子可當不起。”婦人忙避開兩步,拄著門栓道,“園裡桃子還剩一季,住在這裡頭看園子的人家可多了,不知道兩位要送信給哪一家?”
薛麟看看沈青青,皺起眉,她一上來便信口胡說,如今倒要看她如何圓謊?
沈青青不緊不慢地道:“我們是為平哥兒送信。”
婦人仰起頭想一想,道:“我知道!是周老大家大兒子,前年讀書去了,也每每有信送回來的。上回信上還說,等趕完考試就回來,他老孃日日望著呢。”
沈青青收起書信,又道:“大娘可以帶我們去尋一尋周家嗎?還有幾句話要轉告。”
婦人熱情地將沈青青和薛麟迎進桃園,麻利地栓上門,連連笑道:“不妨事,他老孃若知道他結交了這般光鮮的人物,可不得高興得合不攏嘴,便是我們臉上也有光得很,快隨我來,隨我來。”
薛麟趁著婦人轉過身去帶路,沖沈青青直使眼色,可真有她的,就憑路引上一個字,便讓這婦人深信不疑。
沈青青回瞪了他一眼,低聲道,“你去問她西牆的事?”
“促狹丫頭,就知道支使我。”薛麟不服氣地別開臉,慢騰騰趕上婦人,問道,“大娘,我們方才從渡口過來,見西邊的牆缺了半人高的一塊,不怕夜間失盜嗎?”
婦人抬頭看他一眼,擺擺手,“別說這事,那兒原有一個小缺口,前天夜裡吵得很,鬧起來說有人偷桃。我們大家夥點起燈籠抄起家夥去一看,原來是幾個讀書人。”
薛麟摸了摸下巴,“想是夜裡趕路渴了,因此摘幾個桃子?那大娘大伯們可有為難他們?”
難道是一群書生夜裡偷桃,被守園子的人打了一頓,其中一人或許傷得太重不治身亡,因此被同伴拋屍河中?
這話似乎也說得通。
沈青青看著薛麟搖頭,那書生手臂上的傷痕顯然不是農具和鐵器造成的,更像是赤手空拳打出來。
“沒有的事。”婦人聳聳肩,“我們雖大字不識幾個,卻也知道尊重斯文,見是讀書人便放他們走了。那牆須稟明瞭東家才好修補,因此還擱在那裡,幸好這兩日太平得很。”
婦人穿過半個桃園,掩映在桃林背後的是十餘座茅草屋,院內養著黃狗和雞鴨,簷下掛著玉米、辣椒、大蒜一類東西,門前的場上堆放著不少農具,倒似一個村莊模樣。
“就是這戶了。”婦人走到一戶人家矮籬笆外,開啟掛住的小門,向屋內喊一聲,“周大娘,你們家平哥兒又託人送信來,還是兩個極體面的郎君娘子呢,平哥兒這是交上好運氣了!”
“哎,就來!”
一個中年婦人從屋內半跑出來,手上還沾著一片菜葉,正將一雙打濕的手在圍裙上侷促地擦著。
沈青青走上前。
“青青。”薛麟一把拉住她,面色糾結,“你、你要怎麼說?且緩一緩,慢慢地告訴。”
為孃的來接遊子的書信,本是滿心歡喜,卻要突然承受噩耗,真是殘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