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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南極天萬萬年來都是冰天雪地,頂頂無趣的地方,父君要選新帝,大哥忙著修煉不願當,二哥忙著去凡界聽戲也不願當,三哥忙著去和那生肖殿的兔神呈霏元君日日幽會,覺得做新帝委實麻煩亦不願意,那時候他不過覺得做個新帝而已,反正整日無趣,兄弟幾個就他最清閑做了便做了,哪知繼任新帝那一日,便見著了錦繡。

彼時他穿著一身萬年冰蠶絲織就的玄色袍子端坐在傳家的南極大殿的寶座上微眯著眼打瞌睡,聽見個清脆悅耳的聲音道:“這萬年棕熊皮,保暖性十分好,實屬居家旅行必備良品。”

他覺得有趣便睜眼去看,這便是一眼萬年,雲鬢烏發一身青衣的鬱離如同南極的冰天雪地裡開出的一株俏生生的紅梅花,又彷彿是在這冰涼的天地裡乍然來了春日道不盡的溫柔嫵媚,他耳邊轟隆隆的響了一聲驚雷,冬日過去,春日的氣息撲面而來。

他想他當時一定是過於急切了,嚇著了不過幾千歲的她,又或者那時候不是他新帝的繼任大典,換一個更隨意親切一些的地方,他和她之間的故事結束的就沒有那麼快。

到後來她能留下,一雙大眼裡寫滿了無趣和敷衍,他又哪裡不知是父君為的叫他安心做下的一場戲?可他並不在乎,他想盡辦法親近她叫她高興,看她的眼從無趣到璀璨,心底的滿足竟然無以描述。

相比於鬱離動人心魄的容貌,她心底的善良溫暖靈魂裡的活潑有趣才是更叫他動容的地方。

麋鹿拉的雪橇,冰刀做的溜冰鞋,冰天雪地裡的燦爛芙蕖,這一件件一樣樣到如今都忘不得。

那是個昏暗的午後,天邊烏壓壓的一片,彷彿是風雪將至,父君沉重的看著他,嘆息著道:“鬱離身份非比尋常,你做了新帝,和她便無絕無可能,你若還算憐惜她,就放她一條生路,叫她自在的過上一世。”

那一刻,他是何等的厭惡加諸於身上的種種責任和權勢。

他用了三千年的光陰,將這一份入骨的相思壓在了心底,這一刻卻猶如決堤的洪水嘶吼著四處奔騰,幾乎叫他窒息,他撫著泛疼的心口,卻不見那女子轉身,走的何其淡然。

潤玉緊皺的眉頭不見松開,嘴裡卻淡淡道:“長生大帝想是認錯人了,她叫做菡萏。”

白澤微怔,到底是做了一方帝王的人,斂了心中情緒,歉然一笑道:“叫二位殿下看了笑話了。”

說著又去看,卻被潤玉擋了去路。

旭鳳看著一旁錦覓那一驚一乍的神情倒是若有所思,待得往裡走,走了兩步又轉過了身,冷冷看著錦覓道:“即是我的書童,如何還不跟上伺侯?”

錦覓一怔,連忙跟了上去,到底不放心向後看了看,被旭鳳捏了捏頭上的小包包提醒,只得回身。

蘅蕪孤零零的坐在位子上,左看看右看看,和著就剩下她一人了?但見月下仙人興致勃勃走了過來連忙跟了上去。

錦繡因潤玉一次白澤一次此後就落下了情緒波動大了心口泛疼的毛病,她呆呆的坐在蓮池旁,腦海裡還是翻騰著白澤的模樣。

白澤的父親老帝君是個不會起名字的人,前面的三個哥哥的名字大抵用光了他的才華到白澤這裡實在想不出什麼好的,幹脆就叫了白澤,所謂白澤其實是他們這一族的名字,比如花界的花,鳥族的鳥,都是一個道理,白澤是一種上古的祥瑞神獸,真要算起來在這六界之中也是十分有分量的,只是因白澤一族向來與世無爭愛好和平,身性大多溫吞,是以才在南極天上安居一隅幾百萬年,也因此和紫薇中天關系最為密切。

南極那地方一年四季都是白色,在看不見其他顏色,偏偏白澤喜歡穿黑袍,且他眉眼堅毅深邃和其他族人並不十分相似,那時候的她常常取笑白澤是個異類,他聽著也不怒,不過灌她兩把冰涼冰涼的雪。

那以後,看著雪也挺討厭的,錦繡想著嘆息了一聲,她也算是正兒八經的老樹了,前世認認真真上學,工作的時候兢兢業業,不敢有絲毫懈怠,根本沒時間談戀愛,到了這裡,好容易動了一次心,卻又悉數扼殺在了搖籃裡,不曾壯大起來就被消滅,這樣一想,自己也是個可憐人。

她正在自憐自艾,卻聽得個溫和的聲音道“怎的坐在這裡?”

錦繡轉身,便見著潤玉長身玉立的站在那裡,手裡端著個大大的蟠桃。

“夜神大殿不是在陪長生大帝嗎?怎的來了我這裡?”

潤玉在錦繡身邊坐下,將桃子遞給了錦繡:“我一向不喜歡熱鬧。”

錦繡心想,即不喜歡,又何必去?她接過桃子道了一聲謝,她這深山老林裡出來的可憐人到還沒吃過蟠桃,今次到多虧了潤玉,她拿著桃子難免就想起潤玉的好來,剛剛還幫她擋了福潤郡主一下,便又道了謝:“剛剛多謝謝神大殿相助。”

潤玉一笑,雲淡風輕:“不過舉手之勞,你不必記在心上。”

錦繡也當是舉手之勞,卻不知後來潤玉為這付出了怎樣的代價。

潤玉頓了頓道:“錦繡可知鬱離?”

錦繡垂下眼,疑惑道:“鬱離是何人?到沒聽過。”

潤玉也就笑了笑:“聽得長生大帝剛剛叫你鬱離,覺得疑惑。”又細細看了幾眼錦繡皺起眉頭道:“臉色怎的這般好,可是哪裡不舒服?”

他說著握住了錦繡的手,舒緩的靈力安撫了錦繡那有些躁動的靈力,心口的疼也漸漸弱了下來,錦繡看潤玉側顏,睫毛長而濃密,帶著幾分認真和執著,一身的溫暖彷彿是一個春季,一輪朗月。

她又微微嘆息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