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重笑了,頗為無奈的跟太後說:“母後可別這樣說,您只是第一回見她,想必是誰說了什麼壞話,您可千萬別信,而且……”
他看向方婉,實在長的太好看了,母後必定是覺得她狐貍精一般,所以天然不喜,他早就聽說過,老年人就喜歡長的粗粗笨笨的姑娘,但凡美貌玲瓏的小姑娘,都不討老年人喜歡,偏婉兒兩樣都佔全了。
可憐見兒的。
蕭重附在老太太耳邊,小聲道:“皇兄都說她適合做我的王妃呢,不信您問他。”
“真的?”老太太狐疑,要是皇帝也覺得好,那大概是真好,她兒子的本事,她是最相信的,也知道兒子對蕭重有多疼愛,給他選王妃,那必定不會馬虎,可是,那狐貍精也喜歡這個姑娘啊,她兒子不會是又叫那狐貍精給蠱惑了吧?
蕭重笑道:“我還會哄您嗎?皇兄就在這裡,您老人家問問?保準皇兄說好。”
他們這哪裡是小聲說話,滿屋子的人,只怕連門口伺候掀簾子的宮女都聽得一清二楚,皇帝也就不裝傻了,反是笑問了袁太妃一句:“太妃的意思呢?”
太妃還能有什麼意思!
她今日不就是來給方婉撐腰的嗎。
這會兒袁太妃心裡頭氣也平了,又聽了皇帝的問話,笑了一笑,微微欠身道:“我原也是見這姑娘好的,且重兒自己情願,別的我就不大懂了,只管由陛下做主就是了。”
這個時候,她與皇帝之間看起來就毫無異樣了,袁太妃端莊尊貴,笑吟吟說起話來,實在再正常不過了,方婉心想,要不是剛好碰到先前那場面,真是神仙都看不出個不妥來。
皇帝便點頭,對太後道:“景王前日就特特的來跟朕說過了,景王尊貴,朕也不好駁他的臉面,母後素來疼他,不如就應了他吧。”
太後還是覺得皇帝這可能又是被狐貍精蠱惑的,頗為遲疑,若是別的事上,皇帝說話了,老太太輕易不會說個不字,尤其是這還當著人,更不好駁了皇帝,可老太太這會兒猶豫了之後,卻還是道:“且不急在這一時,這是重兒的大事,可馬虎不得。”
蕭重還要勸,太後卻說:“若是側妃侍妾,一百個我也立即就應了。”
蕭重都沒法說話了,他就去看他皇兄,皇帝的神情完全看不出到底在想什麼,此時便道:“母後說的有理,到底是景王的大事,太倉促了也不像。且方姑娘如今是隨著伯母在京,議親總是不便,還要把她父母也招進京來見一見才好。”
這就是睜眼說瞎話的遮掩了,皇家賜婚,雷霆雨露俱是君恩,只要不違論理禮法,那還有什麼議親的說法,接了旨意謝恩也就罷了。
這會兒沒有主事人,方婉也只得起身應是。
在宮裡耽了一個多時辰,慶和長公主終於告退出宮,讓方婉欣慰的事,太後喜歡段雙兒,不放她出宮去,吩咐她暫時留在宮裡幾日。
段雙兒自是歡喜,可這樣歡喜,甚至可說她未來的前程都在太後娘娘身上的情形下,她明知道太後不喜歡方婉,還是要送方婉出去,連方婉都攔著她不要送:“伺候太後娘娘要緊。哪裡要這樣客氣呢。”
可段雙兒此時眼圈微紅,垂首道:“姐姐這樣為我,我也做不了什麼。”
方婉也就不攔了,其實太後喜不喜歡她是其次,段雙兒是方婉薦來的人,若是因為太後不喜歡,她就立刻跟方婉劃清界限,估計她的前程大約也到頭了,便是太後不介意,皇帝也不會允了這樣心性的姑娘伺候在太後跟前。
不過段雙兒這樣也不是裝的,方婉深信她的純良。
出了宮,蕭重親自送方婉回去,慶和長公主看了一場大戲,都有點筋疲力盡了似的,沒有多客氣就帶著女兒回去了,坐在馬車裡,蕭重才說:“今日也怪了,平日裡母後沒有那麼難哄啊。”
太後在他的印象裡是慈祥的,溫和的,大約是因為看著他長大,從小兒常抱在膝上玩耍,對他頗為疼愛,縱容,從不像今日這樣難說話。
方婉心裡想的事情多,念頭一個轉過一個的,隨口便應道:“大約是以往被人哄怕了吧。”
“這話什麼意思?”蕭重這就聽不懂了。
方婉這才收斂了心神,知道自己說漏了嘴,便笑道:“還跟我裝聽不懂呢,外頭有哪些姑娘喜歡你,當我不知道嗎?她們又不像我,又有郡主,又有大長公主府的姑娘的,又有什麼國公府姑娘,閣老之女,都是響當當的名頭兒,必定是她們進宮見了太後,哄著太後要嫁給你,這哄的多了,太後就怕了不是?”
蕭重當然知道方婉這是胡說八道,他恨的手癢癢的,橫豎這會兒車裡也沒別人,他就伸手往方婉的臉上一擰:“胡說什麼呢!哪個姑娘能說這樣的話!”
方婉肌膚光潔瑩潤,這樣熱的天氣,觸手還帶著一點兒沁涼之意,又柔軟滑膩,帶著微微甜香,蕭重簡直恨不得能啃上一口,方婉是有豐富經驗的人,看的清楚,見他眼神變的幽深,連忙笑著推了他一把:“好好坐著,別亂摸。”
她自己也連忙坐遠一點,那暖暖甜香消散,蕭重生生壓下那一點綺思,方婉才又笑道:“我才來幾天啊,就聽到這麼多,也不知還有多少我不知道的呢!我要是太後,我也怕。”
方婉此時已經明白太後不喜歡她的原因了,她能打包票太後知道袁太妃是個狐貍精了,狐貍精喜歡的兒媳婦,她老人家還能喜歡?
這還是她老人家在後宮數十年的緣故,說不定光依著她老人家的意思,早就亂棍把方婉打出去了,可不僅僅那點兒難堪。
蕭重叫她插科打諢搞的哭笑不得:“哪有那麼多的小姑娘,不就只有你一個嗎?”
“而且我也只喜歡你一個。”蕭重說:“母後那裡,我自去設法,其實皇兄已經應了,無非遲兩日,母後自然也會答應的。”
這點方婉倒不懷疑,她知道,今日皇帝來解圍,表面上是看蕭重的面子,實際上應該是那日的微服私訪,自己說的話起了作用。
而看今天這樣的情形,方婉特別慶幸自己在皇帝心中埋下了那樣的種子。
方婉心中這樣想著,面上卻笑盈盈的道:“那可好,早些定下來,我就不用時時看著有誰又來搶你了。”
說著話,馬車到了百花衚衕的宅子,進了大門兒,丫鬟請下車,眼見的就來揭車簾子了,蕭重眼前一花,細細香風撲過,一點柔軟溫潤的暖暖觸感在他臉上蜻蜓點水般的碰了一下,耳邊方婉悄聲笑道:“我回去了,你可別去招惹小姑娘啊。”
那一點甜香,縈繞著久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