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擺在一起吃飯,不免的說起今日這府裡的大事了,宋姑娘悄悄的道:“聽說是莊嬤嬤跟王妃說,要把我們兩個宣過去伺候王爺養傷,王妃才惱的。不過有一事兒我不大明白,以前她藏著掖著,不願意咱們見到王爺,這一回怎麼就跟王妃說了呢?”
武姑娘‘嗐’了一聲:“這有什麼不明白的,以前府裡沒王妃,只要咱們不在王爺的眼睛裡頭,這府裡後頭誰最大?這會兒可就不一樣了,王妃那是正兒八經的皇上賜婚,從正門抬進來的,她還想硬脖子,連王妃都轄制住,不得推人跟王妃打擂臺去?要我說,王妃就是個明白人,先前是真聽她的把咱們給傳過去,賢惠大度是有了,那今後在這府裡只怕就成了佛爺了,叫人高高供起來,什麼事都不能了。”
到底吃了宋姑娘的好湯,武姑娘又喝了一口,鮮甜滿口,便又小聲提醒了一句:“你可別傻,這位王妃單看這一手,就不是個善人,手辣著呢,不然她也做不了這個王妃,你可別撞她手裡去,只怕死了也是白死。”
宋姑娘頓時覺得今天花銀子買了肉請客花的值了。
可是兩人已經打定主意安分守己,繼續在這林子邊上的小院子裡揀枯枝過日子,第二日午後,卻有丫鬟來叫,說是王妃招她們兩個去。
宋姑娘和武姑娘都嚇了一跳,也不敢說什麼,嘴甜的請那來喊的丫鬟姐姐長姐姐短的坐著,使眼色叫小丫鬟去伺候套話,她們忙忙的梳頭換衣服。
兩人不約而同穿了一身素淡的夾衣,只用了簡單的簪子釵兒,不管叫她們去做什麼,王爺前日才傷了,也沒人敢穿個鮮豔顏色了。
來喊的丫鬟其實也不知道方王妃的意思,兩人心中打著鼓,跟著過去,這王府正房,兩人進來兩年多了,還第一回見識,一進門是一座照壁,繞過去就可見正房大院子,正中間是打磨的光滑看起來就上了年頭的青石板路,園子極大,兩邊各一顆枝繁葉茂百年銀杏樹,臺階兩旁四個半人高的大缸,栽著碗蓮,臺階底下繞著房子種了一圈防蚊蟲的香草,這會兒春天了,已經發了新芽新葉。
正房是三大套屋,一道正門兩道側門,正中是一明兩暗三間,兩側都是一明一暗兩間,東西兩邊也都是這樣,另有角屋和倒房等。
兩人都沒敢抬頭細看,除了覺得這王府規制確實大之外,就低了頭,在門外報名字請見。
沒等多久,裡頭叫傳了,兩人規規矩矩的進去,裡頭堂屋華麗自不用說了,兩人眼角只瞥到上頭坐著一個穿著杏黃色袍子的人,白挑線裙子,便跪下磕頭請安。
心裡其實真的戰戰兢兢的。
新進門的奶奶夫人們若是想要處置之前的侍妾,有的是法子,好些的給銀子發嫁出去,有些刻薄的打發去廟裡,一輩子都出不來。如今王爺受傷,話都是現成的,給王爺祈福。
當然,若是受寵的侍妾,有爺們護著,自然無恙,新夫人不管是要名聲或者是顧忌爺們,也不敢動,或許還得施恩抬姨娘或是賞東西,但她們兩個,王爺連見都沒見過,只怕若不是昨日裡那老婆子提,根本想都沒想起過她們,新王妃說不定要過個一年半載才知道這裡有兩個姑娘。
武姑娘在心底把那老婆子罵了個臭死,聽到上頭王妃開口問了:“你們兩個是太妃娘娘那一回賞了來伺候王爺的,怎麼這兩年多了,沒領過差事?”
這話聽的兩個人都抖了一下,下意識的對看了一眼,不知道說什麼。
她們的差事不就是伺候王爺嗎?
還是武姑娘的心眼活泛些,忖度著小心的回答了一句:“當日太妃娘娘是在內務府挑的奴婢兩個,交給莊嬤嬤領回來府裡伺候的,嬤嬤打發我們在那邊住了,只叫我們等著,沒有打發差事,我們也不敢問。”
方婉滿意的點了點頭,她就覺得,內務府□□出來的人,哪有多少傻的啊,偶爾有一兩個傻的,那都有別的人再聰明也比不過的長處,比如美貌。
這兩個都不是十分美,左邊答話這個瓜子臉兒,略微清秀,右邊這個更好看一點,不過也算不上絕色。
方婉便道:“莊嬤嬤這是怎麼回事,太妃娘娘心疼王爺,特特的在內務府挑了你們兩個來,自是有緣故的,她就敢擱著不用,這不是辜負了太妃娘娘疼王爺的一片心嗎?”
武姑娘心裡還有點茫然,難道王妃這樣大度,進來就要安排她們伺候王爺?不能夠吧?她又不傻,實在是不敢相信。
然後侍立在新王妃身邊的那個三十多歲,遍體綾羅珠翠的官太太模樣的婦人就回了新王妃:“我先前已經打發人去內務府問了,果真是有緣故的,這個叫宋薇,家裡一家子都是在燕王府上伺候的,她的娘和姐姐都在燕王老太妃小廚房伺候,她也學的一手,太妃娘娘就是看重的這個。”
武姑娘一聽,渾身一震,終於明白過來了,心中不由的升起幾分喜悅,很有一種逃過一劫,劫後餘生之感。
果然,新王妃聽了便道:“怪道呢,燕王府我也知道,膳食極為精細,一見就是有功夫的,她們家能在小廚房伺候,教出來的姑娘必也是好的。這可不就是為著心疼王爺麼?還有一個呢?”
蘇太太又回道:“武鶯是跟著織造局的繡娘學出來的。”
方婉嘆道:“可見太妃娘娘對王爺的心了,特特的挑了這樣兩個人來給王爺,怎麼就放著不使?這是怎麼當的差,打量著王爺是在外頭辦大事的,不理這些個,就這樣不經心?”
蘇太太就不敢再多說了,只垂手侍立賠笑。
方婉便吩咐:“太妃娘娘自是比我們會用人的,既是太妃娘娘賞的人,從即日起,宋薇就去廚房伺候,武鶯去府裡針線房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