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家的情形,蕭重這兩日已經很清楚了,書香世家,先祖最高官至禮部右侍郎,正三品高官,且做過一任恩科副主考,但子孫不肖,退居錦城已有近百年,因為世家大族,底蘊深厚,又有學生故舊並姻親照拂,在錦城一地,也算是數得上號的人家了。
當然,比起皇子來說,就差的太遠了,方家想要攀上皇子,這不奇怪,如今雖為侍妾,可若是今後得了寵,或是養了皇孫,封個側妃也是有可能的,那是能上玉碟的四品誥命,別說方家,就是更強些的人家,嫡女做皇子側妃也算不上委屈。
如今大殿下的側妃顏氏,便是翰林顏璡的嫡次女。當然,這位顏側妃是皇上賞的,體面又是不同,且此女生的風流嫋娜,頗得大殿下青眼,便是大殿下正妃也要讓她三分。
方婉不願意,蕭重也不奇怪,且方四姑娘這事兒,並不是人家的父母作的主,作為訊息的第一手來源,蕭重清楚這是方家二房見自己女兒沒選上,怕叫別人給搶了去,趕著推出自己的侄女兒的,當然,認真說起來,這位四姑娘也確實比那位五姑娘強的多了。
蕭重雖然在這閑著養傷,也是出去看了熱鬧的。
蕭重閑得無聊揣摩著少女心事,方婉卻正在沉吟著想解決辦法,知己知彼到了這個程度,對於方婉來說,解決牡丹宴已經不是件難事了,要緊的是給方家留下退步兒,才能從容,不能再次叫二房把整個方家拖進深淵裡。
這個時間段對她很不利,她是直接從別院被送到三皇子處的,因為家裡得罪了三皇子的緣故,並不得寵,期間別說外頭訊息了,簡直人都見不到幾個,等她站穩腳跟,已經是進京快要一年之後的事了,這一年以來,各處發生了什麼事,她幾乎都不知道。
但她瞭解三皇子這個人,非常瞭解。
很快,方婉居然和蕭重想到了同一個人,她抬頭看了看蕭重,斟酌著問:“齊郡王府的顏側妃,有兩三個月沒出門兒了吧?”
大殿下生母徐淑妃還在,按例,齊郡王妃是要常進宮請安的,而顏氏這樣的側妃,不同於尋常的妾,是正兒八經的朝廷旨意賜的,自然也要去請安,是以不可能兩三個月不出門。
可是,這位方四姑娘怎麼知道?還有,她說這個幹什麼?
方婉其實沒見過顏側妃,她只是聽說過她,在聽說的時候,顏側妃已經去世了,顏側妃有孕之後,胎位不正,曾數月臥床保胎,可惜生産之時還是難産而亡,齊郡王極為哀慟,後來還納了顏側妃的庶妹進府為妾,不久就封了側妃。
這件事,就是後面這位顏側妃告訴她的。
推算時間,顏側妃臥床保胎就正是這個時候。
方婉看出了蕭重的疑問,她無意解釋,也無從解釋,只以輕描淡寫的口氣隨口道:“我聽說的。”
蕭重以為方婉只是不願意再談三皇子侍妾的事,才換個事情談,而且這換的事情很奇怪,很突兀,好像她一時之間找不到別的話說似的。女孩子在這種事上害羞,那也是應該的,他既然通知到了,也就不再多談,便道:“我也不清楚。”
可沒想到,方婉居然說:“我想為顏側妃獻一劑秘方,不知道公子能不能幫忙送上去。”
保胎藥,方家有幾個偏方,也不知道是哪一代祖宗留下的。不過有沒有用,對不對症,方婉就不清楚了,所以她要獻上的是藥方而不是成藥,送到了齊郡王府,自有禦醫把關能不能用。
而方婉要的,只是獻藥這個名頭。
這個時候,幾位皇子都還沒有子嗣,顏側妃若是能生個皇孫,那就是頭一個,大殿下也就算是拔了個頭籌,多少眼睛瞧著,方婉記得這位顏側妃難産沒保住的,還確實是個兒子呢。
蕭重匪夷所思:“給顏側妃送藥方?她什麼病?你知道?”
她不就是說了顏側妃兩三個月沒出門嗎?推測她得了病,算是個靠譜的猜想,可直接跳到了獻藥這個事?這方四姑娘在想什麼呢?
可偏方四姑娘點了點頭,還笑道:“我在京城也有些認得的人的。”
她已經笑得出來了,蕭重晃了晃腦袋,先前她臉色可不是太好看,這才短短幾句話功夫,就已經笑得出來了,蕭重道:“那怎麼讓我送?”
方婉溫柔的說:“我在京城裡認得的人都是不成的。您坐在這裡就能聽到三殿下跟前有人說了些什麼話,那送個藥方到大殿下跟前,想必是不難的。”
她繼續溫柔的勸說:“您看,我又不是要幹壞事,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若是真能救到側妃娘娘,都算成您的,可好不好?”
蕭重啼笑皆非。
“那你想要什麼?”蕭重這樣的人都覺得好奇。
方婉笑:“我就想給側妃娘娘送個藥方。”
方婉滴水不漏,可她的水靈靈的眼睛看起來格外真誠,蕭重點點頭:“好,你交給我吧。”
真正要解決,其實也不難,只是當年方家一則沒有這樣的訊息來源,二則也沒有這樣的眼界,安逸了太久,驟然間權勢壓頂,便立刻潰不成軍。
方婉此時又柔和起來,又笑吟吟的過問了一回蕭重的生活起居,態度溫柔和婉,叫人如沐春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