倆孩子出了豬圈,立馬向大人告狀。
“蚊子太多了,爹爹我都被咬死了,我屁股蚊子也咬,真的不知道羞恥。”章小水憤憤道。
“就是就是。”章崢忍住撓屁股的動作,連連附和道。
章有銀確實有幾天沒摘苦楝子樹葉丟茅廁,導致蚊蟲又多了。不過睡前,給孩子屋裡燻了艾草,倒是也能驅驅蚊蟲。
兩孩子洗澡後便躺床上了,一身幹爽好不自在,從後山深處吹來的涼風在屋簷打轉,輕輕哼著曲子帶走屋裡的燥熱。
兩孩子在床上翻來翻去,最後章小水不知道什麼時候呼呼張嘴睡了。章崢嘴裡的話沒說又咽回去了。
他本想安慰章小水沒事的,不過章小水本來就沒事。可他還是很討厭吳啟河。他甚至十分明白“認賊作父”那種惡心和仇恨。
一如他當初那樣,沒人告訴他生父和小爹的恩怨,他只覺得自己不受寵,千方百計想討兩頭歡心。等他後面明白時,天都塌了。他恨他自己。恨周圍的一切,好像都把他當做傻子看戲一般作弄。
章崢看著章小水睡得香甜,時不時還咂摸嘴皮子嘴角都彎彎的。他從衣兜裡摸出那個馬蜂窩,趁著月色玩了會兒後,也漸漸困了。睡之前,他把馬蜂窩放在床頭桌上,接著章小水那一排排擺好。屋裡昏暗,月色落在桌上小動物上,好像它們也蟲鳴低語。
第二天,天灰濛濛亮,章小水就早早起來了。
章小水起來時,村裡還沒動靜,就連章有銀都還沒起來。章小水把身後的哥哥推醒,在他耳邊嚷嚷道,“積雪草積雪草!”
睡夢中的章崢也醒了,先是呆呆地看著章小水懵了下,對方那兩眼興奮刺得他不禁閉眼。章小水見哥哥還沒睡醒,就自己穿衣服鞋子噠噠地要走。
章崢本來沒醒呢,見章小水竟然要拋下他先走,一時間氣醒了。飛快穿上褲子外衣,床底下的鞋子都是拎著走。
“你等等我,章小水,你頭發都沒紮。像個瘋子一樣。”
章小水哈了聲,一早上起來被罵氣性也大,他道,“我喊你了!是你自己貪睡。”
章小水原地扒拉了下雞窩頭,還是等章崢穿好鞋子來給自己紮頭發。
章崢氣哼哼,給章小水紮了一個特別醜的,左右兩邊一大一小,後腦勺的發縫像是狗牙齒咬的一樣。
章小水覺得左邊格外重,抬手摸了下,懷疑道,“怎麼感覺不一樣?”
章崢道,“今天紮了個很拽的。”
章小水眼睛一亮,拽拽的他喜歡!
兩人跑去田間地頭扯積雪草的時候,早起的村民見這倆孩子比雞還勤快,一個勁兒的扯豬草,說不羨慕章家那是假的。不過想想大人不頂用,那孩子必定是要懂事辛苦些。
兩人扯了好些,章崢還想叫章有銀來扯,但是章小水說最近農活很忙。秧田進入揚花期,他爹爹要在中午最熱的時候,用竹竿把稻田三五行小塊小塊的分開,說是趕稻花。還要去田裡扯水草。
也是因為田裡很多水草,章小水這兩天的豬草就不用割了。
等兩人回去時,章崢揹著滿滿一背簍,手裡還抱著一大包,章小水懷裡也抱了很多。要是他們天天這麼拼命扯,只要兩三天估計就有十幾斤幹貨了。
兩人幹勁兒滿滿,雄赳赳地回到了家裡。
正好,家裡早飯已經熟了。
早上吃的稀粥,炒了酸豆角、洋芋片就算簡單一頓了。
李瑜看著兩孩子笑的那小白牙都收不攏了,褲腳鞋子上都沾滿露水和草屑,目光再移向兒子那大小不一的發髻時,章崢沖李瑜眨眨眼,李瑜笑了下就沒說什麼。
吃完早飯,兩孩子又去摘積雪草了。
章有銀去稻田趕稻花,李瑜把曬幹的絲瓜用洗衣棒捶掉黑籽,把瓜瓤捶軟,再做成絲瓜鞋墊縫在草鞋上,最開始的草鞋就沒那麼咯腳。等絲瓜鞋墊被磨爛後,草鞋也被磨光滑了,穿著一點都不刺腳。
章有銀來到稻田邊,他家的稻田在這一帶高低錯落的稻田裡,長的不是最差的。最差的一塊稻田挨著他家稻田左上角,那稻田也沒眼看,就像癩頭似的,稀一塊密一塊。兩塊田交接處,那稗草深深人都不敢伸腳。導致章家左上角那邊草都格外多,稻穀漲勢也不好。
這家人還和章家有矛盾,就是最開始落腳山狗村時,欺負章有銀還要推譲有孕李瑜的史家。自從那事兒過後,史正鄉這個潑皮懶漢就老實了。在這山狗村關起門夾起尾巴過日子。
但懶是真懶,兩畝水田雜草和稻苗都分不清的。
一家人也不知道靠什麼填肚子,總之還活著。
要是換旁人看到田邊交界這麼多草,還是從隔壁田傳過來的,定會叉腰在田埂上指桑罵槐。
但是章有銀沒有,他看了一眼,只覺得好多豬草。全部割掉水寶就不用割了。
就在章有銀彎腰割草時,不遠處程武家傳來罵聲。
只聽鄭秋菊道,“家裡那袋洋芋你是不是又偷偷給章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