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瑜見孩子們立馬把夏枯草和虎耳草要倒入簸箕曬,叫他們先歇口氣慢慢喝水,木瓢瓜裡用井水冰鎮了兩根黃瓜。
章小水哇的一聲,不用說肯定是李瑜叫章有銀弄的,冒熱氣兒又幹黏的嗓子咬一口冰鎮的脆嫩黃瓜,咔嚓一聲,斷了一身疲憊和奔波,安心的坐在屋簷下,喜滋滋的吃著嫩瓜又說著今天的見聞。
章小水道,“阿爹,我今天看到三花村的一個老伯挑糞哦,那前後的糞桶裡面都放了一片桐子葉。一問才知道這裡面有大學問。”
章崢咬著黃瓜,淡淡補充道,“章小水扒拉著人家糞桶問。”
田埂上狹路相逢,只是一人寬的小路,兩孩子側邊站讓挑糞的人路過。章崢都捏著鼻子望著天了,章小水還好奇的朝人家糞桶探頭探腦,淘寶似的。
章小水此時邀功一樣,“今後也給爹爹的糞桶放葉子,那老伯說這樣糞水就不會太晃蕩灑出來了。”
李瑜誇了句兒子真厲害,又學到一個好東西。
章崢仰頭咬著黃瓜,散漫的看著天上蓬蓬的雲團,“我也厲害,我今天摘的比章小水和虎仔都多。”
“對,崢寶也厲害!”
章崢這才扭頭對章小水抬了下鼻子。
章小水回了他兩個插鼻孔的手指。
章小水湊近李瑜,眨眨眼問李瑜道,“爹爹是變得更聰明瞭嗎?”
李瑜笑道,“怎麼這樣說?”
章小水搖頭,說不上來。
章崢則是道,“要是等會兒去收魚的時候,背簍裡有魚那就能證明舅父真的變更聰明瞭。”
畢竟村子裡的孩子只能捉那種指甲蓋大小的魚,捉回去大人都嫌棄不夠塞指甲縫的。但是小人捉小魚,大人捉大魚,大人自己捉不到大魚反而罵孩子只能捉小魚。真是可惡。章崢想起虎仔娘罵虎仔捉魚,又想起虎仔娘經常打罵虎仔,他雖然不喜歡虎仔,但好歹也是章小水的朋友。對虎仔孃的印象一直覺得她兇神惡煞,冷不丁能掏出火鉗像林屠夫那樣把腿打折。
章崢道,“舅父最好是能捉到一條大魚!”
這較勁兒的語氣像是一塊大石頭砸在鳥語花香的枝葉花從裡,一旁溫聲笑語的李瑜和章小水都為章有銀捏了把汗。
咋突然就要捉大魚了?
章有銀從地裡回到家時,孩子們一個想進屋端水給他洗臉,一個想拿巾帕給他擦汗。章有銀滿臉的汗珠似的,看著大汗淋漓。章有銀說在河裡洗了下,那巾帕擦臉就好了。
章有銀見七八個布袋鋪在院子裡,上面都曬滿了上曬滿了茄子片、冬瓜片,甚至還有馬齒莧等。這得多勞累?這看著都是手邊功夫,但從樹上摘下一個個切好又曬好,費手臂精力的很。
李瑜手邊的小簸箕裡還放了塊棉布,上面虎腦袋已經有個輪廓,做針線又費心神。一看他這一天就都在忙忙碌碌片刻沒停歇。
章有銀不知怎麼的,等回神時,他已經握著李瑜的手腕輕輕揉了,“曬幹菜我來做,我切孩子們曬,快的很。你本就沒力氣,一個人摘、切、曬,像個小烏龜一點點的挪騰太累了。”
李瑜:……
孩子們齊刷刷望著他,他縮回手卻是不行的。
章小水嘿嘿道,“阿爹是烏龜,我就是兔子!我可以很快!”
章崢也道,“我是老虎我也快!”
李瑜現在是知道章有銀真的不聽話了,以前可不會說他是烏龜。但是這點他也能接受。
“太陽要落山了,你們快去河邊收背簍。”
李瑜沒抱什麼希望,只是一直都擔心自己的背簍被人順走了。一個背簍要三十五文,家裡也只兩個。
章有銀便帶著孩子們去河邊了。
又是風風火火跑去的。
太陽落山綠野陰翳,橘紅的光從天邊雲團裡泛出,深沉的河塘水面飄著的水毛也染了霞光。
明明瀑布聲仍是轟隆隆的,但章小水耳邊好像還回蕩著一路聽到的鷓鴣和斑鳩聲,像是催促著回去吧回去吧。
章崢的手臂被蚊蟲叮咬的發癢,忍不住抓撓,也抬眼往黑黢黢的大山瞥了眼,像是被兇獸盯上似的,立馬縮脖子挨著章有銀站著。
手試探的朝章小水伸去,心想要是他說他膽小鬼可怎麼反駁。但他剛伸手,章小水也伸來了,兩人手指在空中勝利無言會師,彼此都有了底氣似的,不約而同再看那越發黝黑的高山叢林。
要靠近河塘時,章有銀本想提醒孩子別說話,才注意到沒聽見孩子動靜,嚇得一跳以為孩子跟丟了。一回頭,就見兩人齜牙瞪眼的望著山,還一副十足挑釁模樣。孩子心性看什麼都好奇開心的,章有銀沒管。
章有銀朝兩人拋了個期待的眼色,見兩孩子傾身靠河邊挪,章有銀抬手畫了條水線,示意不能越過這條線。
孩子們乖巧點頭,只伸著脖子朝河裡望啊翻啊,最後只看得到石頭水草,和章有銀下河走向河中的身影。
看到河水漫過章有銀腰身,章有銀伸手去河裡撈背簍時,兩孩子都緊張的屏住呼吸。像是生怕自己驚擾了魚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