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當時只覺得如有神助，壓根就沒多想。

他想章崢有膽子去一定是有依仗的。

結果昨天鏢局的李錢來應酬回來感染風寒，來醫館抓藥，說他們鏢局只派了學徒，壓根就沒鏢師跟去。

王老大夫心一下子就墜入冰窟了。

章小水安慰道，“沒事，我爹和我一個叔叔也去了。有他們在我放心。”

可這話在王老大夫聽來，更加五雷轟頂。

好像已經見到了，章家死了兩個男人，只兩哥兒守寡拖著兩個小孩子討生活。今後日子沒男人撐門臉，瞧李瑜父子容貌過盛，定招來不少是非流言和欺負。

一時間嘴皮顫顫，竟然不知道該說什麼。

是罵章家大人也不知輕重由著孩子胡鬧？

他都懷疑章有銀是不是腦子又傻了。

以為那邊是華水縣嗎？說去就能去的？

輿圖上都標註那麼清楚了，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一路都是土匪窩，號稱盤龍十八洞，每個洞又分上下兩個寨子，盤踞在必經的山路上。

那些山路一層層繞著峭壁盤山，所以得名盤龍。而機關陷阱，什麼巨石陣、陷馬坑、毒蛇馬蜂陷阱等等，對那些殺人不眨眼的土匪們來說就是家常便飯，外地商隊如何應對得了。

就是當地駐軍都怕土匪，土匪依仗山體鑿了洞xue神出鬼沒，剿匪是吃力不討好的事情。

上次他家的商隊是和外地幾個商隊一起結伴，差不多百來人了，結果回來的只有二十幾人。

去時興致勃勃鬥志昂揚，回來時好像從地獄逃回來的難民，頹敗失了生機，臉頰上的肉都掉垮了，隻眼裡紅血絲瞪大，全是驚恐餘悸。

也就是他家這樣的情況被蠢蠢欲動的徐家知道了，才按捺住了去南州挖寶的心思。

南州，據說銅礦多，盛産名貴藥材，給人總是危險而又神秘的感覺，實在走投無路的人，才可能去闖闖這九死一生的暴富機遇。

章家是放著小富安康的日子不過了，非要垂涎連徐家都不敢動的寶藏。

王老大夫深深吸了口氣，章小水還安慰他，“我爹他們肯定沒事的，他們敢去就是有自己的依仗。”

王老大夫絲毫沒被安慰到。

再有依仗你們能比徐家更有依仗？

他見章小水這般近乎盲目的樂觀信任，嚥下了肚子裡危險的話，只又嘆了嘆氣。

章小水道，“就算真出了事情，和也您無關，我們自己做的決定那就是我們自己擔著，您何必自責自己呢。相反，您明知道那邊危險山漆難得，還只用一斤作為交換，我們得感激您的。”

王老大夫：……

就是因為太過危險，所以才只要一斤啊。

一斤山漆醃製成粉，比金瘡藥還有效名貴。

章小水懂了王老大夫的臉色，他好奇問道，“為什麼山漆會這麼貴啊？怎麼比價人參了？”

王老大夫道，“比價人參倒是沒那麼誇張，人參補氣第一，山漆補血第一，人參生長要數十年，山漆三年以上就行。但山漆比人參更難採摘難得，南州地界混亂運不出去。”

太醫署那邊傳來的訊息稱，山漆比金瘡藥還能止血消腫，嚴重外傷第一首要就是止血消腫，不然失血過多導致暈厥錯失生機，而目前有效的方法是針灸和山漆。

但是針灸這種醫術，只存在太醫署，民間大夫少有會的，就是太醫署裡各自擅長的針灸法門也不輕易相傳，都是安身立命的獨家本領。

別說富商了，就是一般品級的官員都不可能請太醫看病，那麼山漆便是救命常備藥了。

而市面上又少山漆，富人惜命爭相追捧，所以才有“金不換”的由來。

說著，王老大夫又憂心忡忡的。

章小水笑著說王老大夫是醫者仁心才這般困頓自擾，可叫他別再煩心了，不然章小水就要覺得歉疚了。

王老大夫在章小水的一再開解下，心裡罪孽輕了不少，好像得了一紙赦免罪狀似的，終於鬆快了枷鎖。

章小水送走人，轉頭面色來不及憂，李錢來又找來了。

他也聽了王老大夫的話，心裡怕的很。王老大夫只對章小水說危險，但如何危險的章小水不知道，但對李錢來，王老大夫毫無隱瞞說的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