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見山見水捉野味,就是遭人白眼吃冷饅頭都成了溫馨的不捨記憶。
那樣的日子是那麼鮮活肆意自由自在,她才知道原來深宅之外,還可以這樣活。
謝鳴玉抱著章小水哭,但又不能任性,也說不出口留他的話。
因為她知道留不住,他屬于山川湖泊,屬於風霜雨雪,她也想和他們一起用腳步丈量這個人世間。她羨慕他們肆無忌憚的託付後背,又幼稚的打鬧嬉笑。
短暫兩月,換來她驚鴻一瞬。
以至於後來她嫁做人婦,疲憊應付後宅勾心鬥角,疲憊陪著丈夫做模範夫妻,疲憊伺候婆母,總懷念十二歲那年見過的另一種瀟灑日子。
或許她現在哭得這麼傷心,也是在告別這段難以磨滅的日子。
章小水道,“別難過了,我要是走商經過梁州,定來看你的。”
謝鳴玉紅著眼點頭。
章小水又問李狗娃的打算,李狗娃道,“還沒想好。暫時先留下來。”
謝鳴玉又流淚了,她知道李狗娃在說假話。
他們都要走的。
章小水和兩人挨個抱了下,笑著道,“小妹不要再哭啦,下次見你再哭,我就把你帶走了。”
這話給了謝鳴玉一些安慰,她沒有被拋棄,他是願意帶她走的。
但是也一語成讖,謝鳴玉嫁入京城夫家,五年無所出,她身子在泥窪村落了病根不易有孕;加上,謝大人的政敵散播當年謝鳴玉失蹤的訊息給夫家,導致極為看中名譽的夫家休了謝鳴玉。
再後來,章小水一行人路過梁州,帶走了整日以淚洗面的她。
章小水走了,謝鳴玉看著遠去的馬車終於消失成了模糊的黑點,撲在李狗娃身上哭。
李狗娃道,“他說還會再見的。”
謝鳴玉擦了擦淚點頭,對,小水哥哥一向說話算數的。
過了半月後,李狗娃也要走了。
而這時候碰上了尋舊友回來的李先生。
恰好兩人都要走,謝大人便一同設宴送行。
李先生倒是對這個黝黑的小哥兒有些好奇,謝大人想他作謝府的義子,他拒絕了,說自己已經是奴僕身,要去履行承諾。
也是罕見重信諾之人。
李先生道,“那你口中的救命恩人是什麼樣的人,你都不認識他老家人,如何去找?”
謝大人先笑道,“說來也遺憾,我總覺得那哥兒,就是書軒外辯論那個小哥兒,總和先生有些相似之處。”
要是十幾年前有人這樣說,李先生定心頭一跳,但多年來,他一個人找啊找啊,從激動到失望到麻木了。空空一具身軀,不過是最後的執念,是老妻臨死的交代。
茫茫人海,相似人何其多。
甚至同名同姓的也不知道幾何,他已經哀莫大於心死了。
他此時也沒當回事。
而李狗娃恰好道,“我知道他們是華水縣山狗村的,他爹叫章有銀,他阿爹叫李瑜。”
李先生手裡的茶杯頓時哐當掉地上,驚得嘴皮顫抖,“你,你說叫什麼!”
“章有銀。”
“不是!另一個。”
“李瑜。”
李先生定定看向謝大人,“你說那孩子,和我像?”
“總覺得有您風骨。”
“李先生!喊大夫過來!李先生暈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