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笑道,“出門逛街去了。”
李巖道,“只他們兩個?”
“是的。”
那逛什麼街,兩個人鐵定吵狗兒架。
“後面他們出門派個隨從跟著付錢吧。”
管家忙點頭。
多少也知道兩位少爺爭吵的原因,對章小水很是敬佩。
他道,“赤子之心無外乎如此。”
李巖笑著嘆氣。
管家看著笑,自從兩位少爺來了,老爺面上的笑容都多了。
李巖道,“心志風骨這東西,一脈相承。”
章小水覺得安市縣的役夫寒冬修城牆,才五文錢,還是各種煽動道義綁架去的,他心裡有愧。
他也知道修城牆工期緊任務重,他翻閱了安市縣修築工事的歷來存檔文書,傷亡大,十有三會凍傷會風寒,死人也常有。
他太善良有超於常人的共情能力,這樣的人,多少有些優柔寡斷顧慮頗多,或者容易陷入道德兩難,不斷事後審視反省自己。
即使章小水很果斷,但是他到底年少,卻無形中以聖人標準磨煉心志,註定前路漫漫,關關燦爛,最終心如明鏡,物來則照,物去不留。
不得不說,很標準的李家人。
眾多後輩,就章小水最像他爹。
李巖想了想,又忍不住琢磨起弟夫,有這樣優秀的一雙兒子,應該也不會差到哪裡去?
他開始拋卻固有印象和厭惡,重新再看一遍信件。
章有銀完全不知道自己“父憑子貴”了,這會兒進衙門時,心裡還挺忐忑的,雖然面上是八風不動的禮貌。
李巖剛看完信件,就聽下人稟報兩位少爺的父親來了。
李巖沒意外,算算日子差不多。
他一直在等著這位“好弟夫”。
他甚至有些膽怯了,好像章有銀是他心結的解藥,是毒藥還是解藥,就在下一瞬能知曉了。
但轉眼一想,他的心結又和章有銀有什麼關系?
是他當年玩心大,自己半路和小弟分開的。
李巖定了定心神,去客廳見人了。
他一進客廳,就見一群人齊齊仰著腦袋看來,他衙門各房主簿集會議事都沒這麼熱鬧,放眼看去,全是山林大漢,捅了土匪窩的錯覺。
膽子小的,腿都要嚇軟。
章小水和章崢坐在一個壯漢兩側,那漢子眼尾刀疤身高近九尺,像是一座小山似的,寒冬臘月也一身夏布,手臂連著肩膀肌肉鼓脹,顯得布料格外脆弱單薄。
最令人難受的是,不笑還挺唬人,見他一笑,露齒白牙完全一個大老粗,粗鄙又毫無心眼的莽夫。
章小水立馬介紹道,“這是我爹章有銀。”
李巖幾不可察的皺眉。
這樣的弟夫,他小弟得多辛苦盤算家計?
沒說是幹土匪起家的。
李巖又掃一眼人群,只一眼就鎖定了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