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擎渾身狼狽,囚犯都那樣子,不一樣的是他格外胖,這會兒真像個鑽地裡的胖蟲。一聽見聲音來,鐵鏈晃動,渾濁的眼睛看來,立即射出急迫利光。
“是章有銀汙衊我!我要見他!是他懷恨在心報複我!”
“我是冤枉的!臣一生忠心耿耿啊!是二皇子冤枉我!”
顧長儀道,“章有銀可沒時間見你,他現在榮耀加身榮歸故裡,正趕回家老婆孩子熱炕頭。”
“你偷了一輩子軍功,最後該是誰的就是誰的,還累及家族性命和世代聲譽。”
秦擎臉色煞白豆豆汗珠,“不!我是冤枉的!章有銀一直不來看我,肯定是心虛不敢找我對峙。”
顧長儀沒再言語。
秦擎是接受不了他曾經踩在螻蟻下的小人物,如今乘風化龍,卻看都不看他一眼。
哪怕章有銀跑到他跟前,狠狠羞辱秦擎一頓,都比無視好。
無視,就是最好的心理折磨。
積累爆發出的怨憤、怒火,會將他腦子灼燒成灰燼,最後還會不甘嘶喊。
此時已經隆冬,再過半個月就是年了。
不過今年是個暖冬,霜冬像是一層薄薄的水亮,朝陽一出來就散了。
梅花是越寒越旺,往年這會兒已經零星炸開,現在還只是小花骨朵。
門口的柚子樹,一個柚子都沒摘,高低錯落掛綠葉子裡,黃燦燦的。
張翠翠路過章家門口,見兩小孩子又眼巴巴仰頭盯著柚子看,逗孩子道,“看啥呢,給嬸子摘一個吃吃。”
團團哇得一聲就哭了,“壞人!你想吃我爹爹和哥哥們!”
冬麥覺得弟弟的智商有些堪憂,但是無論如何都說不通他。
團團覺得爹爹和哥哥們正在柚子裡躲著,等柚子黃透了自然掉落了,那柚子殼開了,哥哥們也就出來了。
因為阿爹和外公都是這般說的。
所以他得保護好柚子爹爹和哥哥們,不能讓人摘了去!
張翠翠見他哭得厲害,“哎,逗你的逗你的。團團乖嗷,不哭了不哭了,不哭了哥哥就回來了。”
團團哭得更傷心了,因為村裡的每個人都這樣哄他。
李瑜聽見聲音出來,張翠翠不好意思解釋逗孩子呢,李瑜認真解釋了這柚子樹對孩子的重要,張翠翠也省得了,尷尬得想走。
這時候,門口的兩只黑白大狗,忽的鼻息嗅動,而後黑溜溜的眼睛一亮,白狗撒起腿就往外奔,黑狗則是拽著李瑜的褲腿往外跑。
李瑜心頭一顫,以前章有銀去城裡擺攤,每次他回來剛到村口,家裡的狗就會這樣往外拽他。
李瑜趕緊往外跑,他剛跑到村口,就見村道上,一行人騎馬馳騁而來,晴久的土路塵土飛揚。
灰濛濛裡戰馬昂揚,馬背上的人面部不清,可一雙雙眼如黑曜石亮閃閃,迫切、激動、欣喜若狂的歸心似箭。
很快,村裡人都聽見動靜趕來,然後也和李瑜一樣怔在原地,哪見過這場面啊,怎麼有人在泥煙裡跑出千軍萬馬勢不可擋的震撼。
真的好像龍騰虎躍一般在爭寶貝似的。
“籲——!”
直到戰馬前蹄騰空嘶鳴,馬背上率先跳下男人,李瑜才面色欣喜,直到章有銀一把將他抱住,李瑜的心跳回歸,落進了章有銀的胸膛裡。
合二為一。
安心了。
緊隨而至的是章小水和章崢兄弟,章小水罵罵咧咧道,“爹好卑鄙,說好公平爭奪第一的,他往我眼睛裡丟沙子,就為了第一個抱阿爹!”
章崢可沒章小水逼逼賴賴的,見章有銀和李瑜抱得緊,他和章小水分工合作,章小水腿邁進李瑜那邊,他腿邁進章有銀那邊,大人就被硬生生擠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