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平頭唬著臉道,“我是來抓你回去的,還帶什麼信!”
這話沒把虎仔嚇唬到,因為章小水面色就說明瞭一切。
但是一旁屋主祥嬸子嚇到了,這些天她一直到擔心他們幾人要走。
而村裡每個人都幹勁兒滿滿,充滿希望。
男人操練聲振奮人心,雪天也熱氣騰騰的。
女人擠在炕上縫補襖子鞋襪,嘴裡也開始東家長西家短的,只是說的是誰家漢子拉弓厲害,誰家漢子又倒數第一,誰家漢子又下營後偷偷紮馬步耍木棍。
稍稍大點的女娘哥兒都會鑿冰取河水,往山谷夾道裡潑冰面。
甚至有調皮貪玩的孩子,還在山谷玩起了溜冰比賽。
村子裡忙碌又有序,雞叫狗叫孩子笑,一切都在向著好的發展。
亂世裡麻痺了雞毛蒜皮的鄰裡婆媳關系,村子短暫的溫馨令人嚮往惦念。
每每她們說到未來,祥嬸子知道他們要走哪有什麼未來,但她也沒說出來讓人驚慌掃興。
心裡也還有期待,希望他們不回去。
但是現在連大人都找來了。
祥嬸子心裡惶惶不安,面色努力熱情招待眾人,便顯的有些僵硬的強顏歡笑。
想起他們就要走了,咬咬牙,就喊孫子把村裡屠夫喊來,把家裡還剩的一頭豬宰了。
章崢以為她這是要招待他們,開口道,“嬸子,不用這麼隆重,這豬肉不吃,全熬油的好,還能吃油渣,如今特殊時期,不講究口腹之慾。”
祥嬸子道,“那哪能啊,你們都要走了,得好好送送行。這些日子你們的大恩大德,沒辦法報答,要是等戰事平定了,你們就來這裡,嬸子帶人給你們挖人參。對了,我屋裡還有好幾支好參……”
章小水見她說著說著,眼裡滿是不捨和對未來的惶恐,淚水都要出來了。章小水道,“嬸子,我們不走,就留在這裡。一直到戰事結束。”
祥嬸子眼淚一顫,不可置信似的流了出來。
喜極而泣笑,哆嗦著嘴皮子不知道說什麼,就拉著小孫子要磕頭。
章小水忙拉起人道,“嬸子我們也是盡力而為,擔不起這大禮。”
祥嬸子看著章小水眉心紅痣,有些迷信的婦人激動地抓著他,“你一定是菩薩派來的。長得這麼慈眉善目!”
祥嬸子還看著章有銀,兩眼亮得驚人,“你命好啊,竟然有個神仙轉世投胎的!”
章有銀此時還沒意識到問題嚴重,只笑道,“好命好命。”養了個祖宗。
沒一會兒,全村的婦孺都風聲而來,要瞧瞧這位菩薩下凡轉世的神仙。
祥嬸子八分地的院子全都擠滿了人頭,章小水聽見是來看自己的,詫異的不行。
他有什麼好看的?
虎仔正偷偷看周小溪給他寫的信,但是他眼睛一扯開白布就流淚睜不開眼。
好不容易瞪成了銅鈴,看到開頭的“夫君”二字,眼睛又痛得流眼淚,差點把信打濕了。
帶著白紗布又看不清,只得疊好了信,塞胸口處。
虎仔認命地蒙上白布,“走出去,我如今就是菩薩坐下童子虎王是也。”
章小水有些遲疑,他小時候胡亂瞎說,現在長大了哪還能搞這套。
但是他又懂這些婦人們內心的寄託。
求神拜佛,是他們苦苦抓住的一絲希望。
章小水一出去,院子外的婦孺們各個睜大眼睛,各個角度打量他。
“好俊俏的小哥兒,那眼睛比雪頂湖眼子還幹淨,我敢打賭天下沒幾個這樣好看的。”
“瞧著模樣,簡直跟廟裡的泥菩薩一個模子刻下來的。”
“對,這幾天城裡修城牆,來了五六千人啊,我就說哪裡來的人,原來是菩薩撒豆成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