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學生心跳加快，眼見就背到了第十句，後面開始坑坑巴巴的，“金、金、金生、水綠……”

屋子裡的學生們一陣懊惱，紛紛想翻書提醒，但是他們哪識字啊。

黃夫子原本背在背後的手也緊著了，蹙眉看向章小水。

章小水絲毫沒察覺夫子的壓迫凝視，他昂著下巴開口道，“記不住了吧。你看我的。”

章小水道，“也乎哉焉，者助語謂……”

有人琢磨出不對，有人低聲翻書道，“有這麼一句嗎？”

有人竊竊私語，“沒有，絕對沒有。”

那學生像是抓到絕地反擊的把柄，迫切兇聲道，“你胡亂背的，千字文裡根本就沒這幾句，我不背了你就開始瞎背！”

章小水不理他，繼續背，“誚等……”

“哈哈哈臉皮真厚，被揭穿還瞎編。”

“對啊，山狗村的人臉厚的很。”

“輸不起咯，承認你們山狗村的人蠢得死吧。”

一旁黃夫子也道，“章小水不會背就不要瞎編，不然丟臉的是你自己。”

山子和周小溪原本臉上得勝的笑意咻地就煞白了，緊張的看著章小水。

周小溪焦急地看著章崢，章崢倒是沒所謂的，瞎背就瞎背咯，反正又不肉疼。

而且，章小水還真不是瞎背。

章小水道，“先生，我沒瞎編，他說我跟著他背，那我就倒著背呀。看他還說不說。”

黃夫子眉頭緊鎖，而後翻案桌上的千字文，直接從最後一頁看去。

章崢道，“呵，還是先生呢。連我弟弟背對沒對都不知道，丟不丟人。”

章崢言語刻薄，讀書人最講究名聲了，反正不敢打他的。

黃夫子臉色難堪的很，他見底下識字的學生也在翻最後一頁，緩緩合上書，負手彎腰笑呵呵看向章小水道：

“不錯，你能倒背如流很厲害。”

他說完還想說什麼挽尊一下，但是被章小水那雙眼睛盯著，說不出來，最後只輕咳了下轉而對那學生道，“李善勇，你要知恥而後勇，今後越發勤勉才是，要知道只是會背個書算不得本事，就是把書倒背如流也不能說明什麼，最重要的是要知其意，領其神。”

李善勇連連點頭作揖坐下。

章小水道，“這下你們還說我們山狗村的人蠢，那你們不是更蠢？我看你們誰還敢說。”

山子捂著紅通通的耳朵悄悄掃了四周，同學們都面色鐵青不情不願憋悶氣。山子心裡鬆了口氣。

這會兒，一炷香剛燒到底部，鄭耀祖就嚷嚷道，“小姑父到休息的時候了。”

黃夫子點頭，出屋子去自己房裡待著去了。

能休息一刻鐘，剛剛還氣悶丟臉不高興的孩子們這會兒都撒瘋似的，呼啦啦沖出了屋子，跑在屋後林子裡，門前土路上，你追我趕嘻嘻哈哈，完全沒有在屋子裡時的惡劣怨氣。

屋子裡突兀的靜下來，獨留山子悶悶坐在原地沒動，半晌後，才翻開封面已經摸包漿的千字文。

“給。”

一陣香甜的糖果氣味在鼻尖蔓延，山子眼底有些模糊，他抬袖擦了下眼角，抬眼見是一塊狗兒糖。

章小水道，“張嘴啊。”

山子哦了聲，把嘴巴張開了一點，又覷眼看了周圍虎視眈眈的眼睛，見章崢不耐煩想打人的樣子，又慢慢把嘴巴啊啊的張大。

甜味入口，山子只覺得嘴裡有一股香濃滿足的味道在擴散，甜的他想哭。

章小水轉身朝周小溪和章崢伸手，“一人一文錢。”

周小溪沒敢說不，這會兒還被章小水剛剛兇猛的戰績震懾著。章崢滿腹牢騷從袖口裡掏錢，“你關心他，卻要我倆掏錢。”

章小水道，“胡說，你們出錢，我出力把你們買給他的糖喂他吃。”

山子吸了下鼻尖道，“我，我有錢我給你。”